她點頭,笑了,從口袋里找出四張一元幣。我轉(zhuǎn)遞給阿姨,看到她放在身前的挎包里。
很快,當我把阿姨烤好的苞米用青葉墊好,放進塑料袋里,交給那個著急的女人,告訴她在車上吃時。她連說感謝!
其實,我只想說:“我是真的不餓呢!”
可是,我分明看到阿姨眼里有了柔和的光。
她從剩下的幾個玉米里選了一個“品相”好的,說:“這個給你!”
我明顯感到了來自陌生背后的那一份友好。
我摸出一張十塊錢給她,她先遞給我一個五元幣后再找零的時候,我說,“行了,零錢找給別人吧!”
阿姨就笑了!我發(fā)現(xiàn)什么人,笑起來都是美好的!
阿姨說,“你認識我嗎?”
我一頭霧水:“阿姨,我不認識你!”
她笑笑:“我以為你戴個眼鏡,是記者呢?原來不是。”
“當然不是,不過,我好多年前,我還是中學生的時候,做過雜志特約記者。”
阿姨就仰頭笑了!很快,她就又彎下腰,閉了嘴!以我專業(yè)的眼光,不難看出,她的假牙掉了!
她說:“一七年的時候,咱們的省報記者給我上了頭版頭條。那個宣傳啊!把我都整暈頭兒了!然后,網(wǎng)上也傳了好多小視頻,那叫什么來著?對了!網(wǎng)紅!哈哈!我這么個老太太,整成網(wǎng)紅了!”
“為啥呢?”我不解。
“我老伴兒不是沒了嗎!我大兒子離家出走了!我小兒子不管我。我還沒有退休金,不得生活嗎?就出來烤苞米。虧得大伙兒都捧我,都上我這買,還多給錢!還有不少人給我送東西。”
停了一下,接著說,“剛才,城儡來了,看是我在這擺攤兒,也沒說啥就走了,要是別人,不讓!我是一七年紅了一年,一八年,我就有病,癱了一年,這不,今年好了,今天第一天出來烤苞米。哈哈!”
我看她還挺健談的!就問“您這要去早市上貨!挺辛苦的呢?”
她就沖我擠眼,很神秘的樣子,說:“我哪里有力氣上貨,都是那賣苞米的給我送到樓下的!我現(xiàn)在也不貪了,一天就賣五十穗,賣完就回家了!”
我一盤算,收入還挺好的呢!
她說,“真的老了,干不動了!”
我本想開玩笑說,多吃點肉!可是,覺得不禮貌。忽然想到她上口牙上明顯錛掉的兩個牙粒,就和她說:“您老嘴角的假牙粒都掉了,咋不去補上?”
她嘆氣說,“死貴的,等攢攢錢再說吧!”
我回身指著那個紅色的樓體說,“你不忙的時候,去二樓的口腔科找我,我是那的醫(yī)生,免費給你做。”
她先是楞了一下,好像是把我的身份從她認定的記者轉(zhuǎn)移到了牙醫(yī)上來,連聲說,“好。『冒!”
她真的開心笑了,眼睛瞇成了一條縫。
她好像還想說什么,終是沒有說,因為從側(cè)面過來的另兩個穿商場制服的女子在和她打招呼,好像是說,一會兒回來要買烤苞米的,顯然也是老主顧了!
我提了烤苞米,回走前,又囑咐她我科室的位置,她笑著說,“記住了!會去找的!”
我在遠一點兒的地方啃著烤苞米,看著阿姨忙碌的背影,心里有點酸酸的,不知道為什么,好像有好幾種情緒在交織。真心說,機械的嚼著,不記得是不是我喜歡的味道了!
只記得又下了點小陣雨,老人沒有走。
街上人流依然,車流依然。
我對自己說,這個午休,又要廢掉了!這個并不熟悉的“網(wǎng)紅阿姨”,我該寫點什么呢?
小錘盯著那個收費員看,趁著她忙著收錢之際,肆無忌憚。
‘你是一個好人。’他想象著自己被那圓鼓鼓的工衣下面給撐得結(jié)實的幸福感覺,望著那紅潤帶著微笑的瓜子臉,幾粒青春痘隱隱浮現(xiàn)。‘應該是一顆成熟的快滴出水的桃子。’仿佛自己是來看妓藝表演的客人,得到熱鬧的接待,不由贊嘆藝人的美態(tài)與職業(yè)素養(yǎng)。
“下班了嗎?”收費員熟練地收好錢,拿著發(fā)泡與找零遞出窗口交給小錘,然后左手側(cè)翻左擺,作出放行的手勢,笑盈盈望著小錘,眼睛里有某種期待,欲送還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