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店里密密麻麻擺滿了各種書籍,祖父有些不知所措,他搓著手,不知從哪里下手。
書店老板娘走了過來,緊跟在她身后的是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兒,那大概是她的女兒。
她熱情地招呼祖父,“小兄弟,你是來買書的嗎?”祖父發(fā)現(xiàn)她是一個眉眼溫柔的女人,頭上扎著一條黑色馬尾,身上穿了一件淡藍色長裙,微風(fēng)吹過,有淡淡的肥皂清香。
“是的,我是來買書,我,我要買一本算術(shù)書,一本漢字書,但是我不知道它們放在哪里。”祖父很尷尬。
“啊,原來是這樣,我給你找吧。”書店老板娘走進去,過兒一會兒,她就拿著兩本書出來。
她將書遞給祖父,“你要找的是這種嗎?私塾里的孩子上學(xué)用的也是這兩本書。”
祖父感激地點頭。
書店老板娘走到屋子角落里,從墻上掛著的口袋中取出一張牛皮紙,將手中的兩本書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得包起來,轉(zhuǎn)過身走過來,遞給祖父,“算術(shù)是1個銅板,漢字是2個銅板,總共3個銅板。”
祖父從手中取出銅板,遞給老板娘,他接過書,小心翼翼得貼在胸前,迅速離開了。
“那明明是5個銅板?”小女孩兒疑惑得問母親。
“他是個蕶n蝦⒆櫻裁揮卸嗌僨R豢淳筒蝗菀,总该给他濒]艘恍?rdquo;老板娘撫摸著女孩兒的腦袋解釋道。
小女孩兒的臉上露出笑容,她撲進母親懷里,“母親,我曉得了。”
祖父就像一只羚羊在路上奔跑。
遠遠的,他看見了漆紅色的菜鋪子。阿壯看到祖父,“阿堅阿堅,你來幫我卸菜吧。”
祖父點點頭,“阿力哥你等我一會兒,我把書放下就跟你去。”
祖父穿過里堂,阿三抬起頭,“你剛才才干什么去了?阿堅?”
祖父的臉漲得通紅,他小聲說,“買書去了。”
阿三點點頭,贊許得看著祖父,“好阿堅,多學(xué)點。”
祖父咧開嘴,剛才因為太緊張,他的后背都被汗水淋濕了。白色的襯衫薄薄一層,映出結(jié)實的肌肉來。
祖父將書本輕輕放在枕頭下面。
祖父竄出院子,拔腿就跑向阿壯。
菜鋪子今天休息。
明晃晃的太陽將大街上的水跡照射得亮堂堂的。
三五個背著書包的孩子緩緩從門口走過去。
祖父眼前一亮,他默不作聲,飛快得穿過里堂,跑進屋子里,從枕頭下取了書,跟在背書包的孩子身后。
祖父跟著孩子穿過蜿蜒的巷子,孩子們走進一間青瓦房。
祖父在瓦房門口停下,他擦拭著臉上的汗水,輕輕喘息著,羞怯得站在門口,透過院門向里張望。
屋子正中央,先生披著青色大褂,一手拿著手中的書本,一手拿著戒尺,搖頭晃腦得念著什么。
幾個孩子在木桌前坐下,他們從書包中取出課本。
祖父躲到暗紅色的院門后面,他快速翻開手中的課本。
私塾先生念起來“天,天空的天,地,大地的地。”
孩子們學(xué)著私塾先生的樣子,搖晃著腦袋,念起來。“天,天空的天,地,大地的地。”
藏在大門后面的祖父也跟著念起來。“天,天空的天,地,大地的地。”
樹梢上的鳥兒蹬著腿飛走了,濺了祖父一頭水。祖父若無其事得伸出手將雨水擦掉。
三叔坐在圓桌旁等祖父吃飯,祖父洗凈雙手,拿起飯碗胡亂拔了幾口,埋頭走進房間。
三嬸兒疑惑地看著祖父,問三叔,“這孩子是怎么了?這么慌里慌張的?飯都沒吃飽哩。”
三叔滿意地點點頭,“阿堅要開始學(xué)習(xí)了,是個好事兒啊。”
豆花蹦過來,跳到三叔腿上,“父親,什么是學(xué)習(xí),豆花也要學(xué)習(xí)。”
三叔和三嬸兒看著豆花一臉認真的樣子,哈哈大笑。
“等你以后長大了,自然是要學(xué)習(xí)的,躲也躲不掉。”三叔對豆花說。
回到房間的祖父用筆直黝黑的手指一行一行輕輕劃著,當(dāng)指尖觸到白紙上的哪個漢字時,他也跟著拼音小聲嘟囔著。
有時候祖父遇到一兩個不認識的漢字,他低著頭想半天,還是記不起眼前的字到底如何念,院子里的三叔看祖父抓耳撓腮的樣子,忍俊不禁,他踱著步子,緩緩走到祖父身邊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