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孩子掉了,不是流掉的,是被胖子推掉的。
醫(yī)生罵我罵的狗血淋頭,我沒有說話,胖子也沒有說話。
我們兩個坐在手術(shù)室外,面對面坐著。
我說:“胖子,如果小米救不過來了,我和你沒完!”
他說:“陳冬,你他媽以為自己是誰啊,小米和你有毛關(guān)系,你他媽沒資格管老子!”
我跑過去又和他扭打在一起,我說:“胖子你他媽又是誰,你憑什么傷害她,你們憑什么傷害她!”
護(hù)士和醫(yī)生將我們拉開,胖子一句話也沒說離開了醫(yī)院。
小米被救了過來,我打電話向家里撒了謊,又要了三個月的生活費(fèi),交了小米的住院費(fèi)。
小米被推出手術(shù)室的時候,安靜的躺在病床上,寬大的被子蓋住了她的身體,只有她那張蒼白的臉露在外面。她的眼睛緊閉著,我突然就哭了,我當(dāng)時真的特別害怕她再也醒不過來。畢竟流了那么多血,我身上手上都是她的血。
小米睡了一天一夜,醒來的時候,我就守在她身邊,她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戒備和與生俱來的恐懼。
她說:“胖子呢?”
我說:“他走了。”
她說:“他不要我了嗎?”
我沒有說話,努力對她溫和的笑,想安慰她:“他或許馬上就來了,你別急,我去給他打電話。”
她的手突然拉住了我的衣角,她說:“你別走,我害怕。”
她像個受驚過度的小獸,我心里無限凄楚。
她住院的那段日子,胖子始終沒來,他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。
我每天都在醫(yī)院陪著她,她很依賴我,總是拉著我的衣角害怕我走。我一遍遍安慰她說:“我會陪著你,直到你好起來。”
我曠了好幾天課,中間不得不回學(xué)校一趟。再回來的時候,我看到她獨(dú)自站在病房門口張望,看到我出現(xiàn),她微微笑了。
這是我第一次見她笑。
我跑著過去,她轉(zhuǎn)身邁著蹣跚的步子往回走。
我們沉默著一前一后回到病床。她看著窗外,窗外紛紛揚(yáng)揚(yáng)飄起了雪,這是這個冬天下的第一場雪。
我向家里要的錢很快花光了,我又向朋友借了點(diǎn)錢,可是作為學(xué)生大家都不富裕,借來的錢只是杯水車薪。
我賣了我的電腦,賣了自己的吉他,把我值錢的東西都賣了。甚至把我的床鋪租給了一個畢業(yè)考研的學(xué)生。用這些錢交了剩下的住院費(fèi),還在學(xué)校附近租了一個帶陽臺的小房間。這個寒冷的冬日我特別渴望小米多看看陽光。
小米出院我就把她接了過去。那是一個破舊的家屬樓,小房間在五樓,我背著她一步步向上走,我說:“小米,如果你愿意,我可以一直陪著你,再也不讓任何人傷害你!”
她摟著我的脖子,縮在我的背上,一句話也沒說,沒說好也沒說不好。
我懷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,帶她進(jìn)了房子里。
才聽到她輕聲說話,她很不確定的問我:“你真的會陪著我嗎?”
“會的,我一直陪著你。”我說。
“可是我這么糟糕啊?”她的聲音輕飄飄的落下去,我卻覺得很難過。
我將她放到小屋的破沙發(fā)上,她深深的低著頭不敢看我。我摸了摸她軟軟的頭發(fā),堅定的說:“你一點(diǎn)也不糟糕,糟糕的是他們。”
小米這才抬起頭,眼眶泛紅。
我和小米開始了我們的同居生活,可是我們什么都沒做。
那么脆弱的小姑娘,我不忍心再傷害她。
我努力賺錢,希望通過我的努力養(yǎng)活她。我一邊上課,一邊做各種各樣的兼職,開始的時候我?guī)蛣e人代課代寫作業(yè),代拿快遞,代買飯。周末時候做家教,晚上在宿舍樓下擺小攤。那些我曾鄙視過的工作我都去做,可是我賺的很少,期末成績也一落千丈。我覺得既疲憊又無力,我甚至有了退學(xué)的打算。
這讓我第一次覺得活著這么艱難。
我失落的走回出租屋,和小米在只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面對面坐著。
桌上擺著兩碗熱粥和一盆早上喝剩的雞湯。
粥是小米做的,雞湯是我早上給她熬的。
小米總是舍不得喝,每次都要給我留下一些。我原本整理好的情緒,再次席卷而來。
我說:“抱歉小米,你身子這么差,我還讓你過這么苦的日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