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桃色蛋白質(zhì)中的一期訪談陳升和劉若英的節(jié)目。
這期節(jié)目其實是給劉若英的,陳升作為嘉賓參加,他們多年師徒,且很久沒見。但實際上主角從頭到尾變成了陳升,因為劉若英一開場就崩潰了。整個節(jié)目,她基本沒有辦法好好說話,只一直在哭,一直在哭。她喊他師父,可大家都看得出不僅僅是師父。陳升講話的時候,她抬起淚眼一瞬不瞬注視他,百轉(zhuǎn)千徊。
陳升的話并不多,字字掂量。他所有的話都是對著劉若英說的。
他說:你不要把自己的專輯貿(mào)然送人,這不是名片,也不是你嫁入豪門的跳板。它是付出了我們的生命,我們的精神在里面的,不可以隨便送給別人。
他說,一個有天分的女人,試圖想要做強人,其實是蠻苦的。
他說,當在亞太影展,劉若英成為影后之后,我就對她說,你可以離開了,不要再黏我。你有你的夢,我有我的事情要做。我會是那種永遠都讓你找不到的爸爸,而不是一個每天問你是否回來吃飯的爸爸。你不會找到我的。
他說,你一個女人,永遠不要對別人和盤托出。因為你將來是要嫁人的。如果都交出去了,那么等結(jié)婚的時候,還拿什么留給你丈夫呢?
在臺灣藝能界,有幾個人是了出名的難搞,陳升位列前三。他極難得肯出鏡,話又少,且絕不會按采訪者的意圖進行。在節(jié)目里他拿了一杯紅酒,偶爾喝一口,當劉若英哭到進行不下去時,他就說,給你們唱首歌吧。奶茶要聽什么?
劉若英說,風箏。
于是助理彈吉他,他伸著腿慢悠悠唱:因為我知道你是個,容易擔心的小孩子。
他很少看她,看,就很專注。她一直努力忍著眼淚。
我是一個貪玩又自由的風箏,每天都會讓你擔憂。聽到這里劉若英猝然一笑,表情可憐而失措。當最后“所以我會在烏云來時,輕輕滑落在你懷中”時,陳升做了一個小小的張開翅膀的手勢。劉若英眼淚嘩啦掉下來。陳升說,她挑《風箏》這個歌是有道理的。我記得她有一次在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打電話回來給我,說她在甘肅省的銀川,她是和鈕承澤一起去拍戲。那時候電話都不是很流行。我接到電話是在辦公室,她說她跟鈕承澤開車開了四五個鐘頭才找到一個電話,然后打回來,跟我報告說“我很好,我很好,我很好”。——銀川。那么遠。后來我就把地圖攤開來看,在辦公室,在地圖上找,甘肅省銀川,這么遠。
所以她挑那個歌,風箏。她一開始就跟我說“如果,我有問題,你可不可以來找我?”老實講,蕭言中,她跑那么遠,我們怎么接得到呢?……你知道那個像小孩子拉風箏,奶茶已經(jīng)跑那么遠、跑那么遠、跑那么遠……然后那個風箏掉下來的時候,我們都沒有辦法接到了。佩岑,我接不到了,我接不到……
陳升搖著頭,聲音很慢。我接不到了。
劉若英狂哭,語無倫次:可是那根線還是沒有斷啊,它還在,它還在你的手上啊,就算我掉下來了,你還是可以拉著那根線,一直找找找找找……就會找到我在哪里啊。
陳升微笑看她,你白癡啊,怎么可能呢?
整個節(jié)目里語陳升氣起伏最大的一段話,是說劉若英的戀愛。
他說,我覺得只要是一個女生,就應該有一個羅里八嗦的、或者是個討人厭的家伙,隨便,隨便一個,去保護她。隨便就好了——隨便!只要有一個人可以去保護她。司機老王啊或者什么的都可以,隨便,可是,你現(xiàn)在是怎么了呢?——他對劉若英伸出雙手,質(zhì)問她:你現(xiàn)在是怎么了呢?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么?這是我最介意的一件事了!劉若英茫然失笑,無言以對。她垂下的眼睛里有絕望;蛟S她在想,既然應該有一個男人來保護她,既然是隨便、隨便的一個就好,那為何,不可以是你呢?這種聽起來關切至深的言語,其實包含了多么置身事外的拒絕在里面。它不會令人寬慰,只會徹底心碎。
我很少看到這樣失控的采訪場面,掩飾的情感,深切的期望,刻意的距離,自始至終的眼淚。劉若英如果不是在哭,就是冒出突兀的傻笑,或者環(huán)顧左右而言它。她的緊張和手足無措十分明顯。她一直對候佩岑說,我們很久沒見了。我都很少見到他,他不肯見我,也不肯來聽我演唱會。他都不要見我。
陳升說,你有你的路,我有我的事要做。我的事情還沒有做完。你不會帶動我的,你今后要去的任何地方,其實都不關我的事了。你不會找到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