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長呼一口氣,抹了抹額頭的汗水,好一個身臨其境的感覺。
我想了很久,看來只有嘗試一下那個方法了。
最新的研究發(fā)現(xiàn),有的突發(fā)性的精神分裂是因為病人在不經(jīng)意間受到了巨大的刺激,這種刺激給他們的精神世界造成了不可承受的傷害,所以他們精神會開始封閉或者分裂以此來逃避傷害,這也許是一種潛在的、自發(fā)的防御保護機制。
可是,如果能夠恰當(dāng)?shù)倪\用角色扮演、情景重現(xiàn)的方法再次對他們的精神世界造成二次沖擊,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。
我的這個想法得到了醫(yī)院領(lǐng)導(dǎo)的同意和大力支持,于是一切很快就準備妥當(dāng)了。
醫(yī)院最大的一間會議室被布置成了一個溫馨的家,里邊用隔板分別隔出了客廳、臥室、廚房、衛(wèi)生間,而且相應(yīng)家具應(yīng)有盡有,一切都按照1號病人方羽家中的樣子布置而成。
為了完美重現(xiàn)病人受刺激的情景,還要有兩位一男一女的同事配合我的行動,而我則扮演真正的方羽。我換上了他的病號服,戴上了他的銘牌。
方羽被帶到了他的“家”中,他成了這場情景劇唯一的現(xiàn)場觀眾,其他人等則通過實時監(jiān)控觀察一切。
畫面重現(xiàn)正式開始:
夜晚九點,大街上霓虹閃爍,人來車往,整個城市一片繁華。
回家的途中,我買了一束玫瑰花,想著妻子突然看到出差幾個月的我抱著她一直想要、而我卻從未給她買過的鮮花站在她面前時,她一定會欣喜若狂地迎上來,先與我深情相擁,后給我甜蜜一吻,然后再接過花對我說,“老公,你回來啦?我好想你啊!”
為了給妻子足夠的驚喜,我沒有如往常一般敲門,而是用自己的鑰匙悄悄地打開了家門。入門的瞬間,我就看到了地上散落的兩只皮鞋——那不是我的!我的心里一緊,眉頭直跳。
客廳里開著小燈,我并沒有看見妻子的身影,只有臥室的燈透過沒有關(guān)緊的門縫露出一種旖旎的光。
我腳步輕盈地靠了過去。
臥室里傳來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嬌媚的呻琴,我透過門縫像個偷窺的竊賊一樣,看著他們在里邊翻云覆雨。
說不上什么感覺,平靜、失望、憤怒、痛恨,最后各種情緒化作一股血氣直沖腦門。
我一腳踢開了門,花被我踩成了稀爛,他們驚愕的看著我,我沖了上去。我的老婆十分慌亂,她趕緊將那個健碩的男人護在身后,我一把將她扯在地上,同那個男人撕打在一起。
暴怒之下,那個男人并不是我的對手,然而令我沒想到的是,我的老婆卻從地上爬起來合伙跟那個男人打我,她扯我的頭發(fā),撕我的耳朵,咬我的胳膊。
我沖去廚房,拿起了菜刀,那個男人慌不擇路從窗戶上跳下去……
即使是演戲,可我仍然累得滿頭大汗。我去了客廳,看著將一切盡收眼底的方羽,他被固定在正對著臥室門的一張椅子上,他神情平靜或者說面無表情的看著我。
為什么他可以如此平靜?
他難道不應(yīng)該憤怒、厭惡、痛恨、傷心、失望、難過……?
我突然產(chǎn)生一種深深的無力感,這種無力的感覺頃刻間化作一種仇恨,我沖了上去,將方羽連同椅子推到在地,我扇他耳光,捶他胸口,我嘴里一邊又一遍地罵著:“方羽,你個瘋子!”
突然,他聽到我喊他瘋子,他笑了。
他的笑容十分詭異,詭異之中還帶著幾分嘲弄的意味,最后卻全部變成一種憐憫的神色。

我十分痛恨他的這種表現(xiàn),我掐住他的脖子,他開始喘不上氣,臉色變得漲紅。
誰知他卻掙扎著說:“瘋子?你才是瘋子!”
“方羽,你還要瘋到什么時候?!”他幾乎是拼了命喊出來這句話。
我驚呆了。
他這是在說我嗎?
有人沖了進來,一個,兩個,三個,很多很多人,他們將我拉開團團圍住。我轉(zhuǎn)頭看遍他們每一個人,為什么他們的臉都是如此詭異?為什么他們似乎都在憐憫我的樣子?
地上的“方羽”爬起來,他扶著我的頭,盯著我反復(fù)地說:“方羽,醒過來,快醒過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