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如今在一家小型飛機研究所做實驗員。
他讀書時成績不錯,雖然沒上過大學,但憑著自己踏實肯干,聰慧好學也算是在這個城市找到了自己的一番立足之地。
變故就是出在那兒的。
研究所里有個女孩,名字未知,相貌未知,年紀未知,對他生出了好感。
遇到她時,他說相遇恨晚,遇到下一個她時,他說相愛恨早。
后來,他自己曾這么辯解,她美麗歸美麗,可頭中空空,只有漂亮的容顏,沒有相契的靈魂。
可當初相愛時,他不就是愛她漂亮的容顏嗎。
她那時尚年輕,對他給出的理由耿耿于懷。
總之,他在他們準備結婚時遇到了他相契的靈魂。
他說她腦袋空空,她卻對他的事有著不一般的敏感,在人情練達方面,還帶著些書生氣的他是遠不及她的。
察覺到后,她不哭不鬧不動聲色,第二天便帶著一大包糖利和一個大肚子,去他工作的地方發(fā)喜糖。
順著他震驚,惶恐,難以置信的視線,順利找到了與他靈魂相契的女孩。
她笑吟吟的拉著女孩說,看著投緣,等兩人結婚,一定要邀請她。
研究所的女孩,大多背景相似的帶了些知識分子獨有的清高氣息。
哪怕知道對方的存在,但總歸和親眼所見不相同。
從那以后,他的靈魂伴侶避著他走了。
那年年末,女孩離開研究所回了家鄉(xiāng)。
他或許糾結,或許掙扎,但最終的結果是,他追著女孩,拋棄懷孕五個月的未來妻子去了南方的另一個城市。
而她,或許是不甘,或許是不敢。
追著離開的男人去尋覓自己的幸福以及良人。
我曾問她:“你后悔嗎”
她的眼中含著黯然的光,不自覺的摸著肚子,一如當年火車上獨自坐在窗口的模樣:“不后悔,為了孩子,我也不后悔”
四、凡人俗世
“那孩子啦”我問她
她眼中僅存的光滅掉了:“沒留住”
她在火車上生了病,等后面找回她的幸福之后,孩子沒能留住。
五個月了,已經(jīng)成型了,是個男孩。
要不是因為父母的粗心大意,或許很健康。
她追回了他,但已然分不清是不是因為愛情。
他們同出一鄉(xiāng),又有孩子在孕育,羈絆總是比旁人來的多些。
他失去他相契合的靈魂伴侶似是又能欣賞到愛人容顏的美麗了。
她失去了孩子曾經(jīng)很難過。
可她很快又懷上了,讓她無暇惦記曾經(jīng)失去的那個孩子。
這次她吸取經(jīng)驗。
拉著他返鄉(xiāng),結婚了。
隔年的夏天,他們生下一個女孩。
雖然不是男孩讓他們有些失望,但總歸兩人還年輕,以后還能生,讓新生命到來的喜悅沖淡了這份失望。
結婚后,她開始變得膽小起來,再也不是那個十四歲就逆流北上打工的女孩了。
她開始渴望一個家,一段安穩(wěn)的生活。
他的內心是不想離開那個承載了他和她太多記憶的城市的,但看著妻子期待的眼,女兒牙牙學語可愛的模樣。
他選擇拋棄了心中那些無謂的妄想。
結婚了,就得踏實下來,得對妻子和孩子負責。
這大概是他最初的想法、
他剛開始也是這么做的。
即使他在那個家鄉(xiāng)小鎮(zhèn)并無太多用武之地。
但他還是跟隨父親的安排去做過一段體制內的小員工,也自己開過店,幫大公司賣過一些東西。
雖然經(jīng)常折騰,常常失敗,但好歹能混個溫飽。
后來他們用打工的積蓄在鎮(zhèn)子上買了一塊農(nóng)田蓋起了自己的房子。
她開了一個小賣部,因為對面是磚場,客似云來。
他折騰許久之后,賣上了保險,收入時常不穩(wěn)定,但也趕時髦的買了一輛摩托車,腰上別起了大哥大。
女兒四歲時,她又懷了孕。
她去胎檢,人家都說是男孩。
他和她滿心期待孩子的到來,湊成一個好字。
她十月懷胎,又剩下一個女孩。
他從滿心期待到失望至極只用了十秒。
在鎮(zhèn)子上多年摸爬打滾的經(jīng)驗讓他慢慢忘了在學校里的那段記憶,他已經(jīng)變成了和鎮(zhèn)子上每個男人差不多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