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一對新人鞠躬后下臺用餐。過了一刻鐘,一對新人在雙方父母帶領(lǐng)下,開始挨桌敬酒。
又過了片刻,親友開始鬧騰起來,用口紅將雷民富的臉涂成了“花腳虎”,頭上戴了紅色的高帽,帽子上還插了兩根孔雀翎毛,脖子上掛著《燒火營業(yè)證》,肩膀上背著耙子,胸前戴著胸罩,手里用一根紅綢帶牽著兒媳婦,開始在大廳里“游街”。他兒子雷鳴鳴跟在媳婦張萌萌身后,一邊敲鑼,一邊高聲喊:“燒火啦——燒火啦——”。雷民富的老婆,戴著一個獨眼龍眼罩,披著寫有“合理讓睡”的彩帶,走在最后,也在不停地跟著喊,但只允許喊一個字“好”。他們走到哪,笑聲就傳到哪。獨眼龍眼罩象征著“睜一只眼,閉一只眼”,“合理讓睡”與“合理讓稅”一字之差,凸顯了稅務(wù)部門的“燒火”特色。其實,“合理讓稅”只是“合理避稅”的一種誤讀。
這一家子和諧的一幕,逗樂了在場的不少來賓,大家都跟著傻笑,像一群無知的孩子。此番鬧完,親友還意猶未盡,紛紛要求雷民富來一曲《遲來的愛》,以表達對兒媳婦的真愛之情。
也許,這就是風(fēng)俗,這就是生活,這就是“儀式感”!中國人向來注重“儀式感”。只不過這種儀式,有點貽笑大方了。
華建武難得有機會跟徐老和呂振金一起吃飯,敬了幾次酒,都是小半杯地干,最后和顧宏揚又都喝了不少。宴席接近尾聲的時候,主家給每一位來賓發(fā)了一袋“香煙糖”,里面是兩包軟中華和糖利若干。吃完飯,顧宏揚又約華建武就近在沽江大酒店泡個澡,顧宏揚打電話讓小吳打的過來陪華建武。
客人都走后,雷鳴鳴和張萌萌才坐車回到雷民富給兒子兒媳新買的婚房,也是髦港小區(qū)的幢別墅,雖然沒有怡苑小區(qū)的高大氣派,但也相當不錯了,是一般工薪階層買不起的。當然,如果光靠雷民富的工資收入,兩輩子也別想買得起。別墅產(chǎn)權(quán)掛在兒子名下,兒媳是啦有人。
這是雷民富自作聰明,他生怕哪一天紀檢監(jiān)察部門會真的調(diào)查到自己,到那時他可以解釋是親家借錢給女兒女婿買的,這別墅不屬于他的財產(chǎn)。
其實,他根本沒必要擔(dān)心,因為,一方面,如果監(jiān)委不查他,他自然可以高枕無憂;另一方面,如果他真的入了監(jiān)委視野,再怎么高明也是徒勞,他這是低估了監(jiān)委的能力,此為后話。
話說,雷鳴鳴和張萌萌回到新房之后,還有一番鬧騰。那就是伴郎、伴娘出場了,要鬧洞房了。他們這種家庭的,當然是文鬧了。
首先是傳統(tǒng)的“叼蘋果”,用線繩綁一個蘋果,兩人同時來用嘴叼,動作剛到,蘋果拉走,兩個嘴就到了一起,大家一陣哄笑。
然后是“染手帕”,新郎要把手帕從新娘一邊褲腿塞進去,從另一邊褲腿拿出來,染不濕不行,必須重來。動作之外就是說曲,說《染布》,雙方各說一句,臺詞都是打印好的:“女:妹妹我的染坊朝南開,男:鳴鳴哥哥染布來,女:送進來知道你長短,男:拉出來知道你深淺”。
最后,還要他們脫光了,躺在薄被里面,女在下,男在上,伴郎、伴娘各一個上前助力一把,往下按,歪了還不行,一群人把他兩折騰得過嗆。但有眾人在場,二人即便興致正濃也難以施展。
等眾人散盡,他們才如釋重負,如同干柴烈火,用泱城方言講,就是“小狗子掉在茅缸里——噗呲噗呲”,跟“久旱逢甘霖”“雨落到稻田里”是一個意思,盡情享受了。其實,茅缸指泱城方言里的糞坑,而噗呲噗呲是形容小狗吃糞的聲音,這種享受也真是令人作嘔,跟那魚水之歡可是天壤之別啊?傊,這一晚,雷鳴鳴算是被掏空了,拔出來時已沒有了開紅酒的聲音。
而年輕的伴郎伴娘們也沒閑著,他們被安排在髦港小區(qū)附近的潤江賓館,五個標間,據(jù)說晚上有三個標間是悄悄對換了人。他們都是大學(xué)同學(xué),雖然有的不是一個班,但遠道而來,又都喝了酒,覺得沾著這大婚的喜氣,吃頓“家常便飯”,也未嘗不可,都是成年人嘛。
在髦港小區(qū)的305房間,窗簾是合上的,一位伴娘芮涵的手機扔在一邊,正播放著華晨宇的歌《煙火里的塵!罚“……可世界都愛熱熱鬧鬧,容不下我百無聊賴,不應(yīng)該一個人發(fā)呆,只有我守著安靜的沙漠,等待著花開,只有我看著別人的快樂,竟然會感慨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