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靜姐姐的男友、中山大學(xué)2013屆歷史系學(xué)生陳翰元，向我佐證了陳靜的講述。他坦言，當時看到陳靜的那條信息，并沒太當回事，“以為張鵬也就是在她面前講了個黃色笑話”。等陳靜回到住處，詳細和他們講起具體細節(jié)時，陳翰元才意識到這是騷擾。當時的陳翰元也只是從男性的角度猜測，問：“張鵬是不是很喜歡你啊？”

　　陳翰元建議陳靜去了解一下張鵬的為人，他聽過張鵬不少光鮮的頭銜，主持如國家自然科學(xué)基金及中日國際交流等不少國家級科研項目，也聽說過張鵬還有個被廣為流傳事跡：據(jù)說，做研究時，張鵬曾給一個猴群里最漂亮的一只母猴以他女朋友的名字命名，靠此來排解在山上幾個月里對女朋友的思念。后來者也跟著張鵬叫起這個名字，于是就在觀察筆記寫：xxx（張鵬女朋友名字）今天和一只雄猴打情罵俏，明天和另一只雄猴交配。張鵬也津津樂道。

　　陳翰元擔心陳靜因為張鵬一次偶爾的“低級錯誤”影響她對學(xué)業(yè)的追求，曾嘗試勸解。但是，后來好幾次聚餐，陳靜都會跟姐姐和陳翰元談起被張鵬騷擾的經(jīng)歷，越發(fā)變得壓抑，情緒低落，還持續(xù)做噩夢。

　　陳靜無法理解和接受張鵬的舉動，也不能讓別人理解自己的感受，“感覺自己在孤島里轉(zhuǎn)”，只好選擇了暫時性遺忘。此后她再遇到張鵬，就能躲多遠就躲多遠，即便上曾經(jīng)最喜歡的“靈長類進化論”，都變成一種煎熬。

　　后來，陳靜陸陸續(xù)續(xù)聽到張鵬騷擾其他女生的事情。

　　其實，張鵬對女學(xué)生更頻繁的騷擾集中在2015年。

　　那一年暑假，張鵬帶隊到海南南灣猴島進行為期一個月的野外實習(xí)。當時大二的笑薇和小柯在這次田野實習(xí)中，先后遭受了張鵬的騷擾。

　　電話里寒暄時，笑薇說話輕快爽朗；談到張鵬，她的語速變得緩慢而堅定：“張鵬真的傷害了一群女生，他沒有資格做中大教授。”

　　笑薇向我緩緩了講述她遭遇張鵬騷擾的經(jīng)歷：

　　一天開完組會后，約深夜11點，張鵬喊住她“來辦公室改論文”。笑薇想，白天都在外觀察猴群，晚上討論也是情理之中；而且張鵬從日本回來，看起來對科研十分嚴格，于是毫無擔憂地去了。

　　笑薇原本坐在張鵬對面，張鵬指著電腦屏幕招呼她坐到自己同側(cè)。開始笑薇還跟他保持了半米的禮貌距離，張鵬又叫她坐近一點，“坐過來看得清楚”。

　　出于對張鵬教授身份的尊敬，笑薇沒多想，論文講到一半，張鵬指出她論文問題，同時右手環(huán)住她的肩膀久久不拿開，笑薇感到窘迫。

　　“他先是說了論文這里不對、那里有問題，然后拍拍我的肩膀，拍完手就放著不走了。”笑薇當時思緒復(fù)雜，一邊想著論文，一邊莫名害怕，“還安慰自己，長輩拍晚輩肩膀是常有的，是自己胡思亂想”。

　　然而，張鵬的話曖昧起來，“你長得真漂亮啊”，手還拍起笑薇的手背。“那時我真是害怕，緊張，窘迫，他卻表現(xiàn)得很自然。”笑薇說，回想起來她才發(fā)現(xiàn)張鵬的恐怖，“他一邊指出你論文各種問題，讓你害怕，一邊又似乎安慰你，挽肩膀拍手，讓你難以理解他動作的真實含義；他控制著你的情緒，讓你的注意力都在論文問題上，一時辨識不了他行為的性質(zhì)。”

　　在笑薇此前的認知中，張鵬教授常年在野外，年輕有為，風趣幽默——“眼前這個人跟課堂上談笑風生的讓人尊敬的教授完全不是一個人啊！怎么會這樣？他不是日本回來的學(xué)者嗎？”

　　在坐立不安中笑薇艱難度過了講論文的一個小時。回到寢室，她跟幾個舍友說起張鵬對她的舉動。

　　舍友小柯問她：“是不是你想多了？”

　　小柯后來在接受采訪時向我解釋，她當時這樣問，并不是質(zhì)疑笑薇——她從小學(xué)到高中，一直都幸運地遇上各種好老師，所以一直覺得老師都是高山仰止，會愛護學(xué)生，形象正直高大。所以當笑薇說張鵬“有點不對勁”、對自己動手動腳的時候，小柯還以為那只是老師對好學(xué)生的親昵行為，安慰她說：“這應(yīng)該是老師表達欣賞你的一種方式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