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女上了船后，春福夫婦就搬進了那個大一點的房間，這間稍小些的房間就讓李芷珊一個人住。春福想找個當(dāng)?shù)氐娜说绞程脽�飯，紅丫頭說：“算了吧，就由我來燒吧，不過就是中午多了幾個人吃飯，如果有客人來了，李芷珊還能幫幫忙。”后來就沒找。這樣一來，紅丫頭這個老板娘就比以前忙得多了，既要洗衣燒飯，有時春福和李芷珊都出了門，還要管管場上的事。不過她倒一點沒覺得苦，總是認為比當(dāng)年在生產(chǎn)隊里上工要輕巧得多。雖然現(xiàn)在還留在家里的人家都分了田，但聽說因為收割栽插等大宗農(nóng)活還是全靠人工，只是多了一份自由，到農(nóng)忙時仍然要忙得雞飛狗跳。

　　近來，他們夫妻倆也有一件最讓他們放不下心來的事，就是22歲的李芷珊至今還不曾落實下一門親事。原因是這丫頭心氣高太挑剔，前后說過好幾個也算是門當(dāng)戶對的小伙子，好像一個都入不了她的法眼。她19歲剛來的那年，老彭家的兒子還沒找到人，人家高中畢業(yè)就差幾分沒考上大學(xué)，比她大兩歲，人也生得不丑。每回老彭的船到了場上，他婆娘都在紅丫頭身邊轉(zhuǎn)，要想她家女兒做媳婦。有一次紅丫頭試探著跟李芷珊提起這事時，李芷珊一口就把她媽回斷了，她說：“你們著什么急，我還小呢，哪能跟你們那時比，現(xiàn)在提倡晚婚。我的事你們別管，不到二十五歲我是不會考慮那件事的，將來要是嫁不出去，我就在家里當(dāng)老姑娘，反正我又吃不到你們的閑飯。”紅丫頭聽了覺得她是在胡說八道，哪有姑娘到二十五歲才出嫁的，但又沒法說服她，只好就這樣宕下來了，眼看著人家老彭的兒子當(dāng)年就回家定了親，第二年就結(jié)了婚帶著新媳婦上了大船。

　　紅丫頭還覺得女兒的脾氣有些讓人難以捉摸。按理說，她是前夫的女兒，應(yīng)該叫春福叔叔，但她卻說：“從小叫哥叫慣了，叫叔叫不出口，再說，他就比我大了那么一點點，他跟我站在一起，像是我叔嗎？”她哪曉得她這么不經(jīng)意的一番話卻觸到了她媽的痛處。為此，常讓紅丫頭耿耿于懷。

　　紅丫頭今年46歲，這年齡對于擅長整容化裝的都市女人來說，或許能掩蓋住一些歲月留下的痕跡，可她是一個整日素面朝天而又操勞不息的農(nóng)村女人。如今她覺得時間真是一把無情的殺豬刀，也不過就才過了十多年的光景，想當(dāng)初他們剛到江南那會兒，她也并沒有刻意扮小，但還是讓當(dāng)?shù)厝讼嘈潘麄兪且粚δ挲g相仿的小夫妻。她現(xiàn)在很怕照鏡子，眼角旁的魚尾紋像蓬帆的細腳繩一樣越來越顯眼。她還想到：那時二十歲剛出頭的二侉子在刻意裝老，現(xiàn)在情況不同了，他當(dāng)了老板，總不能再邋里邋遢胡子拉碴地裝老頭。有時候場上招待客人，陳老板西裝革履紅光滿面地與客人談笑風(fēng)生。此時的紅丫頭卻手忙腳亂地站在灶臺前，雖然會叫一個工人幫助燒火、端菜（柴火灶必須有個人專門燒火），但作為主廚的她仍然要忙得蓬頭垢面。等到桌上的人有了七八分酒意時，還都要鬧著請老板娘出去敬酒，她也就不得不勉為其難地出去現(xiàn)一回丑。

　　她在私下里跟春福說過：“以后別叫我出去敬酒了，我這又老又丑的樣子會丟了你的臉面。”春福聽了就會安慰她說：“你瞎想什么？我什么時候嫌過你老？”有時在關(guān)著門的房間里，他還會將她摟著坐到他的大腿上，說：“我就喜歡你這個痛刮刮的細婆娘。”（方言“痛”是美麗漂亮的意思，“細”指年輕），此時紅丫頭也會暫時得到一點心理上的平衡。不過，過不了幾天她又會不由自主地往那方面想。她想：這幾年春�？雌饋碓竭^越年輕，時光老人在他身上像是搞錯了行進的方向，想不到這個她看著長大的二侉子竟然長得如此氣宇軒昂，每當(dāng)她看到他的這副風(fēng)流倜儻的樣子，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她的兒子金鎖，金鎖只比他小六歲，如果金鎖還在的話也應(yīng)該是這樣的一個四高六胖的大男人了。想到這里她就覺得有些自慚，她一個即將50歲的女人，還天天被比自己兒子大不了幾歲的男人摟著睡覺，而且這個男人還是一個成功的老板，能長久嗎？

　　這些年，紅丫頭好像吃飯不長肉，苗條得有點過分，體重一直都是在90斤上下徘徊。她想，如果她能長得稍微豐滿些，或許臉上的肉能抹平一些歲月留下的蒼桑。但她就是豐滿不起來，以至場上的人都調(diào)侃他們夫妻倆，藱n呂習(xí)逄焯煲估錮嫌プ叫〖�。幸好，虽然他们二人哉N橥飛蝦懿幌喑�，但他酶`諛欠矯嫻納�活还是挺和熊嚹，他脻撍丛A喟�，堕喦烦C嫻男棖笠捕疾槐榷苑窖飛�。只矢`詡で楣�后，红丫头的脑子里会冒出一些稀奇箽�值南敕�，有时甚州v醯盟�们矢`諑衣祝�这想法亦y翱紗永床輝�有过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