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個記憶碎片像風(fēng)暴一樣席卷我的大腦,而我卻無法辨別,無法排列它們,任憑它們在我的大腦短暫停歇之后又離我而去。
六年級下學(xué)期,單一可告訴我她喜歡錢辰,我不知道那時我為什么沒有感到震驚,什么青春小說青春電影里大哭一場的情景也全然沒有?赡芪飿O必反,不然怎么會有那么多人武功練到走火入魔呢?
四
“喂——發(fā)什么呆呢!”很尖的嗓音,把我從記憶的泥沼里解脫,“今天好不尋常啊,你怎么不遲到了?”趙曉說。
“哦......你來了......快坐吧,一會有班會。”
趙曉很迅速地把書包卸下來,坐下了。“這一星期不見,想我了嗎?”
“干嘛一來就問這種問題?莫名其妙。”
“回答我的問題!”他略帶生氣又略帶開玩笑地說,留了幾年的長頭發(fā)上別著一個燕子形的藍(lán)色發(fā)卡。
“額......當(dāng)然想嘍......”我看著她的發(fā)卡,不知怎么地想到了《還珠格格》里的小燕子,想來,趙曉和“小燕子”性格確實挺像的。
“喂!你又發(fā)呆,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?神經(jīng)兮兮......”
“好了好了,今天沒工夫和你吵架,我想先看會書,你安靜的呆會兒......忍住別說話。”
“好哇,你又嫌我煩,跟誰稀罕搭理你似的!”
我從書包里翻出一本“兒童故事書”《金銀島》,上面甚至還標(biāo)著拼音,可故事寫得挺好,所以我悶著頭開始看。
約摸看了有十來分鐘,我盯著書上一幅主人公小水手的圖片走了神。
趙曉是個很可愛的女孩,這一點誰也不會否認(rèn)。她跟單一可很不一樣,有甜美的嗓音,會唱歌、跳舞,并且她媽媽是我們學(xué)校的老師。六年級剛開學(xué)的時候,班主任曾私下里告訴我:“趙曉她媽媽說趙曉想和你同桌,讓你在學(xué)習(xí)上多幫助她。”我當(dāng)時是滿口答應(yīng)的。不過也的確,我常常給她講題,給她抄筆記。我很清楚地記得我倆第一天同桌時沒說一句話。我有點不理解小時候的我們,為什么害羞到那種“不可理喻”的程度。也許,這就是孩子的特性,孩子們所特有的,那份對世界的憧憬,那份對一切的小心翼翼。這份特性永遠(yuǎn)在世界上存在,因為即使我們長大了,我們的后代還是孩子......
依稀記得在一個春日,校園里灑滿了陽光,到處是成堆的楊絮和柳絮。那種楊柳絮給我留下的記憶非常的清晰,因為這類東西,上小學(xué)時街上、校園里、停硻n±鏤藪Σ皇牽衷?mdash;—最近幾年,失去了蹤跡,好像它們在這個城市從來沒有存在過,我想,以后的孩子,該是見不到這些白花花的漫天飛舞的小精靈了吧,他們也感受不到它們打在臉上的細(xì)膩綿軟的癢感了吧......是啊,它們給城市的環(huán)境帶來了不小的問題,楊樹柳樹被移出了城市,路兩旁的行道樹換成了法國梧桐。
就是這樣一天,放學(xué)時,我獨自一人穿過校園的甬道,正趕回家吃午飯,趙曉突然從我身后跑來,在我手里塞了一張紙條,然后又背著書包迅速地消失在了陽光里,我打開紙條,上面寫著:“7758521”。這就是一個五年級女孩的表白嗎?而我的臉感到火辣辣的疼,像漫天的楊柳絮,一下下刷擊著臉頰。
也許正是因為這件事,我們第一天同桌時才彼此沉默了一天吧。
記憶這東西是用線串起來的,一旦露出了馬腳,輕輕一拉,就會牽連出一整串來。
我和趙曉做了同桌以后,有一次單一可在課間來找我,她走后,趙曉轉(zhuǎn)過身來在我的語文課本上貼了一張彩貼——是一個紅色的“痛”字,她還和我說:“不許撕!”所以直到現(xiàn)在,我的六年級上冊語文課本上還貼著它。
還有一次上早讀課,記得是個夏天,全班男生女生都穿了短褲。我正在背語文書上的“采蜜集”,“千磨萬擊還堅勁,任爾東西南北風(fēng)......”忽地感到腿上有一股溫暖流過。我整個人都僵住了,全班同學(xué)嘩嘩的讀書聲我都聽不到了,只聽見自己的心臟在一下一下地跳動,那聲音從遠(yuǎn)方傳來,卻最終收到離我最近的地方。兩條腿一動不動,我們的小腿就是這樣輕輕地接觸。那種感覺,我現(xiàn)在還記得。
五
我轉(zhuǎn)過頭看著趙曉,可能她還在生我的氣,她手里擺弄著一個發(fā)卡,緊皺著眉。清晨的陽光照入教室,顯得四周異常的明亮,那種明亮,把我身體里每一個器官照得一清二楚。實驗臺上的小白鼠該是明白我的感覺吧,所有的秘密,所有的痛苦啦愧疚啦......無遮無擋,袒露給這個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