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幾個流氓許是第一次犯事,一慫,就一溜煙跑了。
我不敢想象,如果不是兩個偶然路過的警察,事情會是怎樣的后果。
辦完一切,回到家后她已經(jīng)是滿身疲憊。
我在本子上寫——對不起,我什么都沒能幫到你,作為管家,我失責我混蛋!
她卻笑了:“你有什么失責的?我又沒給你工資。”她居然反過來安慰我:“我看見你拼命打那些流氓了,圓珠筆精,不要自責。”
她的善解人意卻讓我更加自責。我陷入沉默,不知該寫些什么。
她開口打破沉默,聲音似有感傷:“今天是七夕,有情人本該相聚在一起。”
連牛郎織女都鵲橋相會了,我們?yōu)槭裁磪s是這樣呢?
我們明明近在咫尺,卻如隔千里。
她看不見我,聽不見我,觸碰不到我,感覺不到我。
連一個對視都奢侈。
我沉重地寫——是啊,今天是七夕,外面都成雙成對的,你那么漂亮,怎么不找個男朋友呢?
她只是看著她手腕上我曾經(jīng)送給她的情侶手鏈,說:“我男朋友不知道跑哪兒去了,我找不到他了。”
我突然眼底發(fā)酸,可是理魂,連落淚的權利都沒有。
“你說我男朋友在哪兒?在想些什么?”
這些日子,她從未提有關男朋友的問題,我想讓她漸漸忘了我,也從來不提及這方面的事。面對她這么突然的問題,我有些不知所措,稍加思索后,我還是鄭重地寫下——我不知道你男朋友在哪兒。不過我猜,他也許在想:要是有人給他燒點紙就好了。
“是嗎?”她有些蒼涼地笑了,接著說:“以前,我最喜歡和我男朋友這樣牽著手。”
她伸出手,張開五指,然后將五指彎曲。
那是曾經(jīng)兩個人的十指緊扣。
“我們扣住十指后,我會說——我抓住你了,你生是我的人,死是我的鬼,哪兒都別想跑。”
好,我不跑,哪兒都不跑。
我生是你的人,死是你的鬼。
我伸出手,攤開那幻影般的手掌扣住她空蕩蕩的五指。
一虛一實,一生一死,緊扣十指。
中元節(jié)那天,我手機滴滴滴響了,我打開一看,是中國冥行發(fā)的短信——
您尾號XXXX的賬戶七月十五收到親友燒的紙,合計冥幣(MB)7400000000000000.00元,活期余額7400000000000000.00元。[中國冥行]
謝天謝地謝女朋友!她竟然還記得我的話,居然在鬼節(jié)給我燒紙,還一燒就是筆巨款。
我一個窮鬼,終于體會到做大款的感覺。我馬不停蹄奔赴冥府,去“陰間對人間辦事處”購買“托夢”服務。“托夢”屬于高階服務,必須按照正規(guī)程序辦理,不像“鬼書”只要在網(wǎng)上商城籃買就行了。
我排完老長的隊,填完一堆的資料,蓋完一堆的章,終于買到兩次一小時“托夢”服務。
待我重返人間時,已是第二天的晚上九點。我的父母已經(jīng)入睡,女朋友還醒著,于是我先入父母之夢,感謝他們的養(yǎng)育之恩,訴說我對他們的思念之情和抱歉……
我回到女朋友家時,她還醒著,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日記本。
上面有一行她寫的字——你在嗎?
不知她什么時候寫的,難道她一直在等我?
我連忙操起圓珠筆回應她——我在。
“這么晚了,你不睡覺?”她笑著說。
——圓珠筆是不用睡覺的。
你不安眠,我又怎能入睡?
“陪我聊聊天吧。”
——嗯,你說。
想盡量,多聽聽你的聲音。
……
“我的男朋友,我很喜歡他。”她想了想,又補充道,“以前是,現(xiàn)在也是。”
——我知道。
她還喜歡我,我還喜歡她。
可是又能怎樣?我除了幫她趕趕色鬼,什么都不能為她做,連幫她擦眼淚都做不到,更別說保護她給她幸福。
心靈相通終究抵不過陰陽相隔。
我寧愿你別再喜歡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