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有資格犯錯,你沒有,她也沒有。由著你們?nèi)プ鰡幔咳缓笞屇阆衲隳赣H那樣嗎?為了生活低三下四什么都沒有,你就愿意了嗎?你母親不想讓你成為和她一樣的人,所以希望你回來。不過我們商人都是做同等交易,只要你回來,我可以答應(yīng)你一個要求。”他冷漠地說完這段話,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少年,再看了看手上的起訴書。這場戰(zhàn)爭,終究是他贏了。
我從警察局出來的那天,天氣晴朗。我看著久違的藍天白云和刺眼的陽光,深呼吸了一口氣,以后的日子,會變得越來越好吧。
剛轉(zhuǎn)身,便看到了馬路對面的霍雨浩,他正向我跑來。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穿著我最愛的白襯衫,迎著陽光來到我面前。他揉了揉我的腦袋,又捏了捏我的臉:“常聽人說里面苦,你怎么反而胖了很多。”
我一聽,急了:“你說誰胖呢!”我跳起來錘他的肩,又想捏他的耳朵。
突然,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正事,握住我亂動的手,正經(jīng)說道:“小楓,我今天不送你回家了,我們就在這里道別吧。”
“今天不是休息日嗎?你要去哪里?”
“我要回去了,我外公在那里等我呢。”
聽到這句話,我皺了皺眉頭,盯著他的眼睛想分辨出真假?伤难劬θ绨察o的湖水沒有一絲波痕,嘴角還泛著平淡的笑容。
“那你還回來嗎?”
他沒有立刻回答我,反而拿出了以前視若珍寶的鋼筆遞給我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那上面刻著他的名字:“這支筆是我父親留下來的,現(xiàn)在交給你保管,等我回來了拿。”
我沉默地接過筆,看著他一步一步往后退,直到坐上了那輛黑色的車里。我看著車窗慢慢的上升,看著他的臉一點一點地被遮擋。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絕望,他好像永遠不會回來了。
我沖了出去,一路奔跑,啞著嗓子叫他的名字,可是車卻越開越快。江南小城的風(fēng)帶走了他,卻再也沒能帶回他……
與霍雨浩分別后,我的生活恢復(fù)了往日的平靜,仿佛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(xiàn)過。偶爾提起他,爺爺總是會感嘆那一場車禍,事故發(fā)生以后,爺爺好幾次提出想要見一見受害者?蓪Ψ揭恢被乇埽皇钦f一定會追究責(zé)任。后來還是霍雨浩那小子有辦法,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招,對方無聲無息地就撤了訴訟。
我依舊站在板凳上清理藥柜,聽著爺爺?shù)母袊@,笑著說道:“他能有什么辦法?還不是坑蒙拐騙來的。”
“也對,當(dāng)初他第一次上門找你,還不是像個小無賴一樣。”
我再次見到霍雨浩,是在電視節(jié)目上。
起初我并沒有認出他,直到主持人念出他的名字,我才反應(yīng)過來。他那凌亂的頭發(fā)短了不少,露出了光潔的額頭,穿著黑色的西裝,打著黑色的領(lǐng)帶,皮膚依舊白皙,雙眸卻沒有了原先的光彩,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與疲倦。
到了記者提問的環(huán)節(jié),一位記者問他現(xiàn)在還有沒有遺憾。他嘴邊泛起一抹笑,搖了搖頭。
是了,李氏集團最年輕的CEO,年紀輕輕便打下了自己的商業(yè)版圖,身邊的絕代佳人哪一個不是足夠能門當(dāng)戶對。
我望著電視機里的他,淚水溢出眼眶。我就知道,他一定會成為足夠優(yōu)秀耀眼的人,他的身邊也應(yīng)該會是與他足夠相配的人,怎么可能會是…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我呢。我慢慢蹲了下來,不敢再去看電視里的他,可我越逃避,就越是想到他的眉眼,他的輪廓,他的背影。我知道,以后的路,終究只能一個人走了。
可我并不知道,在電視的那一頭,剛開完發(fā)布會的霍雨浩機械地走出會場,回到了那個只有他一個人的大房間里。他把自己摔在床上,又想到了那位記者的提問:“您現(xiàn)在還有什么遺憾嗎?”
誰都不知道,他搖頭不是因為沒有,而是因為遺憾太多太多,一樁樁,一件件,永遠都數(shù)不清了。
他沉沉的睡去,夢中回到了那年那月那一天,他把掛在樹上的小楓抱下來的時候,她望向他時明亮的雙眼,慌亂時他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。沒有人會看見他泛紅的臉頰,也沒有人會聽到他驟然加快的心跳,那是一個少年最初的心動。
可是現(xiàn)實卻一棒將他打醒,正如爺爺所說,做人永遠不能隨心所欲。當(dāng)他為了保護小楓而簽下那份協(xié)議的時候,他們之間就已經(jīng)橫亙了一座永遠也無法跨過的大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