跪下爬過來張嘴喝下去 跪下請主人享用的嘴
在我最初的生活里我只有一個我,但從父親離開家之后,我的生活里好像多了一個孤獨的人。
那一年我七歲,還在上小學(xué)二年級,母親在菜市場倒賣蔬菜,我們一家人住在菜市場的一個小夾道里的一間小房子里。房間里只有一張床、一張小桌子、一個放雜物的柜子、幾個小凳子。家里沒有衣柜,衣服都是酪在兩堵墻之間拉起的繩子上,還有一些堆放在紙箱子里。沒有廚房,做飯在屋外的過道里搭了一張桌子,上面擺放著那個年代特有的爐子和一個小小的電飯煲,衛(wèi)生間在過道的盡頭。同我們一樣住在那里的還有同母親一起賣菜的幾戶人家,那個小小的空間承載著我和父母最多的記憶。
我的父親不是我們當(dāng)?shù)厝,他一米八的個子在我們這個南方的小縣城有些矚目,他的皮膚也比我們當(dāng)?shù)厝硕家滓恍;蛟S因為這些異于當(dāng)?shù)厝说奶卣鳎車娜硕挤Q呼我的父親為“老外地”,我也被連帶著稱為“小外地”,我小時候很討厭這個稱呼,因為它總是在提醒我我和別人不一樣。父親的右腳受過傷,走起路來有些跛,周圍的小孩就喜歡跟在父親后面學(xué)他走路學(xué)他說話。
我從小父親就不是很喜歡我,他不會把我抱在懷里都我開心,也不會給我買漂亮的小裙子,他在的那些年我甚至不被允許留長頭發(fā)。所以我小時候特別羨慕那些可以扎小辮、穿裙子的小女孩,羨慕她們可以爬在父親的背上大笑。我小時候特別害怕我的父親,因為總是會挨打。我的額頭現(xiàn)在還有一個凹陷就是小時候被父親打的。那次是因為我因為太大力弄壞了學(xué)校的窗簾,老師找了父親去訓(xùn)話,回家我就被父親罰站。因為餓,我就稍稍動了動,父親就開始訓(xùn)我,后來氣急了就提起我腳將我整個人倒立過來。我被父親弄得有些頭暈惡心,我就開始哭。我懇求爸爸把我放下來,父親狠狠地晃動了我的身體,我有些害怕想抓住父親的腿,還沒抓住父親就放開了我的腳,我的頭就磕在地上,很痛,然后就開始流血,我就放聲大哭。父親看到我流血急忙抱我去了診所包扎,不過醫(yī)生問的時候我沒敢說是挨打,那是我第一次對醫(yī)生撒了謊。
父親走的那天,我已不記起具體是什么時候了。只記得我同往常一樣在路口和小伙伴道別,然后穿過嘈雜的市場往那逼仄的夾道走去。我聽見了吵鬧聲,像母親的聲音,我加快腳步向家里跑去,入耳是母親對父親的責(zé)罵,我看見母親拿著刀沖著父親吼,父親拎著凳子擋在身前沒有搭話,旁邊都是鄰居,我有些害怕便一直躲在門口偷偷的哭,直到父親放下凳子走出來。我看向父親,輕輕地喊他:“爸爸。”爸爸看了我一眼,沒有搭話,繼續(xù)往外走,我跟在爸爸的背后,哭著喊:“爸爸!爸爸!爸爸!”爸爸腳步稍微頓了頓,回頭看了我一眼,我跑過去,拉著他的衣服,哭著問他:“爸爸,你去哪?”爸爸沒有回答我,只是不停地往前走,直到我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。
我哭著回到家里,母親還在繼續(xù)責(zé)罵父親,只不過被鄰居阿姨勸住了些,氣貌似消了一些,我站在母親的面前,不敢看她,低著頭哭。鄰居阿姨對母親說:“你也消消氣,孩子剛回來,還沒吃飯呢,也被你們給嚇得。”母親看了看我,把我拉過去抱在懷里,我頓時就放聲大哭,我緊緊地攥著母親的衣服,對她說:“媽媽,我怕。”母親輕輕地拍著我的背,給我順氣。
后來父親再沒回來過,起初我總在吃飯的時候問母親,爸爸什么時候回來。母親總是冷冰冰的回答我:“他不會回來了,你就以為他死了吧。”我同母親爭辯:“你瞎說!”母親繼續(xù)用她那冷冰冰的語氣回應(yīng)我:“你要那么喜歡他,你找他去!你看看他要不要你!”我沒有說話,只是捧著飯碗,把頭壓得低低的,固執(zhí)的扒著碗里的白飯,眼淚流下來又慌忙用袖子抹掉。
從那時候開始周圍的人提起我的父親就是責(zé)備,說我的父親心狠,扔下我和母親不管。她們總是會假裝不經(jīng)意地問我你爸爸回來沒有,每次我搖頭他們就會接著說:“像你爸爸他們這樣的‘老外地’最是重男輕女,他們都不喜歡女孩。”我特別不喜歡這樣的言論,即便父親沒有表現(xiàn)出他對我的喜歡,但我依舊惦念著他,現(xiàn)在也依舊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