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,佳怡講的,姐姐都想聽。”喬歌終于發(fā)自內(nèi)心地笑了,也許她只是感冒了,躺在床上休息,她乖巧的妹妹前來照顧她而已。
“姐姐,你知道永遠是多遠嗎?”洛佳怡突然又開始了她的終極、哲理般的問題。
“是多遠?很遠很遠?”喬歌從沒想過這個問題,卻在被突然問到時,覺得也許洛佳怡是個哲學家,只不過別人以為她瘋了。
不過,很顯然她想多了。這只是書里的問題。“姐姐,永遠就是比時間多一秒。”洛佳怡開心地公布了答案,卻又歪頭,帶著疑惑問喬歌,“姐姐,時間又是什么呢?”
喬歌絕望地閉了閉眼睛,這是誰給洛佳怡的書?怎么就不能給她一本《葫蘆娃》之類簡單易懂,沒這么多人生終極追問的?
病房里陷入了尷尬的沉默,喬歌不想讓自己緊張的精神再去想那些物理學家都解釋不了的問題,而洛佳怡卻好像突然找到了答案。
喬歌聽不懂這詩與“時間”的關(guān)系,但其中一句,令她神色激動起來。那有關(guān)寒冬與新春的話是洛寧馨朋友圈里的最后一句留言。
“這是哪里來的詩?是什么意思?誰寫的?”喬歌像是在迷霧中看到了大門的方向,想努力奔跑過去。
她驟然的激動令護工猛地起身,攝魂的魔爪伸來的前一刻,喬歌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,喘著氣,溫和地看向洛佳怡,“告訴姐姐,這詩你是從哪里聽來的?”
洛佳怡顯然是被喬歌激動的樣子嚇到了,沉默了半天,才怯弱地攤開書,指了指上面的字。
喬歌費力地扭頭去看,卻看到了阿貍與大熊的對話,“白癡,除了蜂蜜不會變壞,這世界上還有什么東西是永遠的呢?”
書的空白處,被人用鋼筆寫上了一段俊秀的字,正是洛佳怡念的詩,中文與外文混在一起。簽名處有些模糊不清,喬歌哄著洛佳怡將書拿得湊近一些。
銅版紙上簽名的地方顯然被反復摩挲過,喬歌還是辨認出了那不甚清晰的字,正是“謹以海涅《心,我的心,不要憂郁》贈我的寧馨,沐言于蒙馬特公墓。”
喬歌猛然想起,海涅介紹上寫了,海涅德國人,最終長眠在法國蒙馬特公墓,至死沒能回到故鄉(xiāng)。書上對蒙馬特公墓有過一兩句介紹——許多小情侶約會的地方。
那么這是沐言贈給洛寧馨的禮物嗎?洛佳怡又為什么會得到?
“書是誰給你的?”喬歌迫切地想要追問,仿佛她與答案之間,只隔了一層窗紙。
洛佳怡害怕喬歌那種激動的神色,下意識地向后躲了躲,喃喃地應(yīng)道,“醫(yī)生哥哥。”
“哪個醫(yī)生哥哥?洛寧馨是你什么人?她在哪?”喬歌掙扎著想要起身,卻被已注意她很久的護工一把按住,動彈不得。
洛佳怡被喬歌嚇到了,抱起書,哭喊著向門外沖去,正撞進了喬歌主治醫(yī)生的懷里。
醫(yī)生穩(wěn)穩(wěn)地抱住洛佳怡,拍拍她的背,在她耳邊輕聲哄著,哼唱著,好像童謠里的催眠曲。洛佳怡漸漸安靜下來,掛著淚痕,抬頭望著醫(yī)生,委屈地喊著“哥哥”。
“佳怡,乖,沒事了。”醫(yī)生抬手將洛佳怡的淚痕抹去,笑著安慰她,“去玩吧,慢點,別摔了。”
仍被護工按住的喬歌失神地望著天花板,喃喃自語,“洛寧馨是誰?”
主治醫(yī)生是天使沒錯,他給了喬歌苦苦追尋的答案,“佳怡是寧馨的妹妹。”
眼神聚焦回了主治醫(yī)生的身上,“你知道洛寧馨在哪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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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治醫(yī)生笑了笑,“寧馨啊,她坐著阿貍的巴士,去了春天的車站。”
“哈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喬歌發(fā)狂似地笑了出來,看著護士一推到底的鎮(zhèn)靜劑,扯著最后的清明問,“我也要去春天的車站了嗎?”
主治醫(yī)生溫和地看著她,“睡吧,睡一覺就好了。”
意識尚未模糊,護士卻已對喬歌忍耐到了極點,毫不避諱地問醫(yī)生,“她這種情況要不要轉(zhuǎn)入三級封閉式病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