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漫埋頭吃飯，菜品總是在換，盡管都是家常小菜，但吃起來很對胃口。他吃飯的時候，方歌就在旁邊等著，安安穩(wěn)穩(wěn)地坐著，有話的時候就聊聊，沒話的時候就靜靜地看著他。

　　沈漫低著頭，很少去看她。但他知道方歌在看著自己，她的目光仿佛一道有形的光，籠罩在他的身上。只在偶爾抬頭的間隙，他會正對上她的目光。

　　她的眼睛那么亮，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。這不是當(dāng)初在酒店中初見時的樣子，也不是小餐館里重遇時的樣子。那時的她是活潑的，像一只飛翔的鴿子，咯咯地笑著，帶著他飛出泥潭，飛到天上，看見那么多不一樣的風(fēng)景。而現(xiàn)在的她，卻是安靜的，如一只歸巢的鳥，只在空寂的風(fēng)中咕咕輕叫，卻顯得愈發(fā)空寂了。

　　只有她的眼睛，眼眸亮得發(fā)光，熱切地望著他，仿佛有無盡的能量在燃燒，卻并不灼人，舒適得如同冬日的暖陽。

　　沈漫急忙忙地低下頭去，躲開那目光。

　　葉淇的話猶在耳邊，女兒的淚水猶在眼前。他不能動，也不敢動，兩雙眼睛都盯著他，他只能立在原地，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，生怕走錯一步，便墜入深淵，更可怕的是，墜下去的不止他自己，還有女兒和葉淇。

　　但他又無法完全躲開方歌。他做不到，也不愿意去做到。這是意識之外的本能，他無法抗拒本能。

　　他用最直接地本能感受到，跟方歌在一起的時候，很舒服。

　　每天中午的午餐時間，這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刻。不用思考病人的病情，也不用頭疼女兒的態(tài)度。

　　最近的沈筱藝讓沈漫很頭疼。

　　手機(jī)只是一個開始，沈筱藝忽然多出了很多漂亮的衣服，各種各樣的小玩具，甚至還有了好幾個包。那是葉淇送給她的。

　　沈漫并不是反對孩子擁有這些東西，但問題是，沈筱藝明顯變了，變得不愛跟沈漫說話，放假以后第一時間想的是去找媽媽。她到很多地方去玩，短短兩個月的時間，已經(jīng)把周邊能去的好玩的地方跑了個遍。

　　老師已經(jīng)提醒過沈漫三次，說沈筱藝上課注意力不集中，作業(yè)寫得越來越馬虎。希望家長能在孩子身上多花點(diǎn)心思。

　　沈漫怎能不著急，可是他沒有辦法。他的話才開了個頭，沈筱藝已經(jīng)嘟著嘴跑到了一邊，再多說幾句，便直接關(guān)了房門躲在房間里。沈漫在房門外站著，隱約能聽見孩子的哭聲，哭聲中夾雜著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喊聲，喊著“媽媽”。

　　沈漫敗下陣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