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懷龍剛剛來到全省最高端最前沿的醫(yī)學(xué)陣地，一切都是陌生甚至恐懼。他的身邊充滿著無視感，誰會在意一個來了就走的小醫(yī)生，唯有茯苓會告訴他上面的指示是什么意思，下面又該進行怎樣的步驟。他們是最默契的搭檔。
漸漸地，茯苓發(fā)現(xiàn)這青年不僅謙虛好學(xué)，醫(yī)學(xué)素養(yǎng)也不比省城醫(yī)生差。他對一些疾病的看法有別于很多醫(yī)生，但往往別出心裁。她覺得他要是一輩子待在小縣城里是種浪費。“你怎么不繼續(xù)讀書呢？”“現(xiàn)在很多醫(yī)生都在深造，繼續(xù)讀研讀博。”茯苓像是懷龍身旁忠誠的謀士。“不知道，我還沒有考慮好。”
“終于有假休，一起去逛逛街？”李懷龍沒什么當(dāng)?shù)嘏笥眩埩塑蜍�。茯苓不知道為什么，緊張了起來，她無比重視這次只是基于普通朋友間的無比普通的約會。她從里到外換了個變，穿上衣櫥里最最漂亮的衣服。臉上擦了些粉，白凈了不少，再涂上一層口紅。
“哇撒，約會？”同寢室的妹子機靈地要命。
“和誰呀？哪個科里的大夫這么有福氣，把我們端莊的工作狂約了出去。”
“別瞎說，我們組李懷龍進修過來，不認(rèn)識什么人。我陪他出去逛逛。”
“又是那個李懷龍，常聽你說他。”
“模樣倒是幾分帥氣，跟平常來的土老帽不同。”哈哈哈，姑娘們七嘴八舌的互相打趣，好不熱鬧。
“你小心著點吧，那個李懷龍和我一個縣。他家里可是有了未婚妻的。”氣氛一下子厚重了起來。這個時候潑冷水的人總是不恰當(dāng)?shù)�，可是這層幻想的紗早早晚晚地要被人戳破。
茯苓一怔。所有的人都在等她的反應(yīng)。
“哎呀，說什么呢。我就是陪人逛個街，有什么大不了。”
他們約好在解放西路的百貨商場見面，走進那商場，他們說著笑著�？粗宅槤M目的商品，這是小縣城里未曾見過的繁華，這也是茯苓村上不曾有過的繁華。
“看吧，這省城多好。”
“留下來吧。”
懷龍只是默默地笑著，沒有回應(yīng)。
“家里不會是有了心上人，這么留戀？”茯苓像是再探測。
“嗯，是啊，我女朋友是縣里的小學(xué)老師。她呀，小地方的雖說見識少，可是特別有意思。整天笑嘻嘻的，和小朋友們打成一片。”懷龍說到這里，腦海里全然都是那個笑嘻嘻的女朋友，不自覺的自己也笑了。
茯苓不知怎地，失落極了。女人真的是種慢熱動物，她們總是在不知不覺地時候愛上一個人，當(dāng)她還認(rèn)為只是喜歡的一瞬，那種情感早已經(jīng)深入骨髓，不舍得遺棄了。
漫漫夜里，她躺在床上，幻想著那個笑嘻嘻的女孩子的模樣，她是圓臉還是長臉，她大概很漂亮吧，不然李懷龍說她的時候滿眼都是笑容，她會不會穿牛仔褲，教書育人的人大概穿著正派吧。那些幻想帶著濃濃的醋酸味道，她又想起李懷龍往日里的一舉一動，仿佛近在眼前的一個人卻又不可能是自己的了。她已經(jīng)無法在安然入睡。這世間的一切都講究著個先來后到，就連情感也是應(yīng)該。如果說后來的就一定更加深愛那一定是騙人，那份感情里有著多少自尊心的作祟，大概無人知曉。
他們還像往常一樣上班下班，變得越來越有默契。
一同夜班的日子里，茯苓專門在圖書館里為懷龍借來了近期的一些期刊。“做醫(yī)生可比做護士復(fù)雜的多，這些是幫你借的。李懷龍單身一人，難免會疏于照顧自己，頭痛腦熱的時候，茯苓總是會惜身照顧。她給他送去藥，她給他備好水果，她給他買飯。閑暇時光他們還是會去百貨商店，甚至一同相約看看電影。
李懷龍這種男人啊，從來不會想太多感情問題。男人們從不會特別的歸類他們的感情屬于什么，他只是覺得有個人作伴還真是不錯。茯苓則不同，她知道她愛他，她知道未婚妻這個詞也還算沒有判人死刑，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主動得來的，她必須靠她自己，就連她的戀情也是如此。“她愛一個人，變得很低很低，低到了塵埃里。”她看不到自己，只愿在這份愛里獲得一點點肯定�？墒撬浟耍行┦轮灰拖聛砭鸵鸵簧摹�
也許老天爺注定要肯定這份姻緣。
科室老大李主任是個徹徹底底地豪放派，業(yè)務(wù)上他從來就是抓大放小，大膽讓下面的人去做。私底下上完手術(shù)，他又最愛攛掇酒局。中秋節(jié)前，李主任又張羅起了科室聚餐。全科上上下下二三十幾口子人，一一到場，大家熱熱鬧鬧地圍了兩個桌子。酒過不知多少旬，同志們自顧自地歸家的歸家，玩耍的玩耍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