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亮的門廳燈下,李靜靜低著頭,額前散下來的一縷頭發(fā)在屢屢的晚風里瑟瑟發(fā)抖。任何一個初見李靜靜的老師,都不會覺得這個孩子怎么會是全校出名的問題學生?大大的眼睛,挺挺的鼻子,薄薄的嘴唇,白白的皮膚,略早發(fā)育身體,更給青春的年齡平添幾份稚氣。
你能相信,就這個平日如百靈鳥一般活潑美麗的姑娘,甚至被傳言,已經(jīng)被人睡過?可能嗎?怎么不可能!教過她的老師們說過她最多的一句就是“這姑娘浪的厲害。”然后,就開始說那段百傳不厭的“丑聞”。
李靜靜這孩子性格比較活潑,長的還俊,這樣的姑娘在那里都是搶手貨。七年級就被九年級的一個男孩撩上了,三天兩頭的找她,倆人拉嘎上了,公開在校園里散步打鬧。后來,八年級的朱天鶴也看上了李靜靜,對她展開了猛攻。
朱天鶴是什么東西,全校出了名的痞子,九年級的哥哥可氣急了,倆人在操場約架,都打的鼻青臉腫,雙雙被開回家,反省兩周。從此,李靜靜在新晨一中成為“紅顏禍水”的代名詞。后來,九年級的哥哥,年后分流上了職業(yè)學校,李靜靜還是跟朱天鶴好上了,老師也開解過多次,可青春期的女孩有幾個能聽進“苦口婆心”?
一個人的名聲要壞,不用多,一件事就夠了。
校長昂首挺胸的環(huán)顧一周,就是沒認出昨晚的叛逆之徒,氣急敗壞的把主任們叫過來,責令當晚必須都趕回家,現(xiàn)在就打電話。學生們都低著頭,女孩子們都流著淚,李靜靜直接倒在墻上,頭發(fā)蓋在臉上,胸脯一起一落。
迫于校長的威懾,班主任們都掏出手機。我也翻出電話號碼,只是遲遲沒有按下去。李靜靜過往的種種在腦海了如一張張幻燈片,我不自覺搖著頭。
去年教師節(jié),一大早來上課的我,剛在辦公室,李靜靜就來了,“老師節(jié)日快樂!”說著遞上一張卡片,我先是一愣“奧,謝謝,謝謝。”打開卡片,竟然是她自己做的,一排碧綠的柳樹下,站著一個高個的大人拿著課本,草地上坐著十來個小孩子,一角還趴著一只淘氣的小狗,右邊是幾行祝福的話語。
我這才發(fā)現(xiàn),李靜靜的字竟然也如此漂亮,女孩男體,優(yōu)柔中帶著幾絲剛勁,語句也長短有序,仔細看,行間還淺淺的殘余著用鉛筆畫的條格。一絲感動,慢慢的在我的心中擴散開來;剛升八年級,我還踹了人家,她跑回了家。
一個當老師的,家長送再多的東西,也換不來學生一張感恩的卡片。“無論李靜靜這次的錯誤多么嚴重,也不應在沒有任何教育的情況下,被驅趕回家。”
我憋著不滿把龐主任叫到一旁,“主任,劉家是離學校多遠啊,這么晚了,明天再打電話,行嗎?”主任不耐煩的說“你沒看見咱校長正在氣頭上,咱別找事兒,再遠也得來,誰讓她閨女自己不出息,跟人鉆小樹林,不要臉。”
我一下就火了“我剛剛打了電話,她爸爸在外面打工,媽媽發(fā)燒,半夜三更讓一個婦女騎著三輪來學校,萬一出點事,誰負責任?”我不自覺的撒了個謊。“你只為學生想,校長問下來,怎么交代?你擔著?”黑暗中,我瞪了眼“你不好交代,我自己跟校長說去。誰家沒有孩子?法外還有人情呢!”說著我就要去找校長。
“別……”嚇的主任一把拉住“事不能這么辦,咱慢慢商量。”“不是,主任,你別為難,我也不是為了自個,只要校長說能擔這個責任,那我再打電話就是。”一說到擔責任,領導立刻害怕了。
主任想了一會,“這樣吧,過會你瞅校長不在的空,先叫李靜靜回去,但明天必須回家。”我像做賊一樣偷偷把李靜靜領到二樓“進宿舍慢點,大伙都睡了,明天我再跟你聊。”
第二天,我一大早把李靜靜叫過來。“李靜靜,你也看見了昨天他們都回家了。我是覺得你媽一個人在家,也太晚了,所以今早上給她打的電話。”李靜靜的眼淚又下來了。
“你啊,先別哭,也不要認為這是壞事。我跟你媽說的是你感冒發(fā)燒,回家看病。唉……你才14歲,談戀愛這事,太早了。何況,我聽九年級老師說那個男孩品行還不行,太野。你也看見了,昨晚,他爸一來,就號了他兩嗓子,那小子就要跟他爸撐!學校和老師這么做也不是一點兒道理沒有,我不是經(jīng)常在班里說,凡事多考慮考慮自己的不是。在學校,我也盡自己所能把這事兒的影響降到最低。你回家也反思一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