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黃壙歇午的時候,遇到一位同學(xué),也是同年“落取”的。他聽我說是自愿上工地參加勞動,表現(xiàn)出一種不屑,藱n黽婦浞緦夠,其实闹B幕故怯幸壞慵啥,茹暘嗡団一去将比?ldquo;紅”了,讓他少掉一個“同類”。我卻有苦難言,同他敷衍幾句,便又繼續(xù)走我的路。此時早已不存在什么人群,但一路上還算熱鬧,不時遇到從工地返回的民工,看他們的神情挺高興,我漸漸有了歡樂。
跟我們一塊走的另有三位女民工,她們不相信我是去參加勞動的,因為在我的行李袋上露出幾本厚厚的書。一路上她們不停地罵,罵街zf不講理,罵干部逼她們背家離兒。有一位早已哭哭啼啼,泣不成聲。可沒人去安慰她,各人有各人的心事,都沉浸在理不清,說還亂的思緒中,誰也不理睬誰,只有腳板在機(jī)械而單調(diào)地發(fā)出沙沙的響聲。我心里是又在后悔不該來了。
路沒完沒了的,起初還有興致打聽路途多遠(yuǎn),到后來就失去信心,只是一股堅持到底的忍勁在支撐著。走到河市,天色已全黑了,太陽跑到世界的另一面去忙碌,卻聽說還要走二十多里路。三位女民工開始找客棧過夜。我從來沒有住過旅社,也不習(xí)慣,就勸欠木繼續(xù)走。這樣只剩下我們兩個,路上靜得可怕,我們不得不加快步伐。時而還可以遇到一些零星的,結(jié)伴的民工在蹣跚地向前移動。一個個顯得疲憊和麻木,大概也是一個想法鼓舞著,希望到了工地就可以舒適地躺下去休息。
好不容易又翻過一座小山崗,遠(yuǎn)處出現(xiàn)星星點(diǎn)點(diǎn)的燈火,在山坳里散落著,大家立即斷定那里就是坤地了。一時又活躍起來,重新湊合成幾股小的人流,似乎比出發(fā)時還熱鬧。
晚上十點(diǎn)多鐘,我們終于到達(dá)目的地。放下行李,噓出長長的一口氣,一個個坐下去就不想再站起來。我連腳也不洗一洗就躺倒在工房里,衣服也來不及脫下就枕著棉被包袱睡著了。直到后半夜被一股寒氣凍醒過來,才胡亂解開棉被,捉住一角蓋在肚臍上,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。
第二天被一個聲音吵醒,一看,工房里斑斑駁駁閃爍著耀眼的光芒,那是從門洞和墻上的稻草縫隙,漏進(jìn)來的幾縷破碎的陽光。頓時一切東西在眼里都清晰起來。工房是用竹架和稻草鋪蓋成的,里面分左右兩排,每排有上下兩層,中間一條通道,整個象是一艘漂浮在大洋中的輪船,大家就睡在底艙的統(tǒng)鋪上。每個工房可住七、八十人,新鋪的稻草松軟而雜沓,散發(fā)出一股農(nóng)田的氣息。同樣的工房鄰近有三座,旁邊另有一座小廚房,吃飯就蹲在廚房前的空地上。最難忍的是大小便的地方,只在地上挖了一排坑,周圍遮得也不周全。我感到十分不便,一切都得自己動手,平時在家里不顯眼的東西,此刻都成為十分必需的。
工地婦女10元一次 農(nóng)民工樹林交易全圖
早飯后,我同欠木到附近的山頭蹓跶了一下,感到野外的空氣格外清新,四周靜寂而荒涼,顯得有點(diǎn)神秘,遠(yuǎn)處山戀起伏,看不到水庫的蹤影,大概離工地還有一段路程。懷著好奇的心情,我們開始小心翼翼地等待即將來臨的生活。
第三天開始下工地勞動,起初工作量不大,做些填大壩前的準(zhǔn)備工作,比如清除山坡上的雜草,以備將來開采紅土,還有修筑道路,清理壩基等等雜活。民工仍在不斷地進(jìn)場,又有兩位相識的也來到工地。同是讀過幾年書,“臭氣相投”,四個人便經(jīng)常在一塊,無論出工收工都說說笑笑,日子過得也挺舒心,不知不覺竟度過了半個月時光。
。3)
11月8日,工地召開大型“誓師會”,提出“奮戰(zhàn)七十天完成大壩填方任務(wù)”的口號。我當(dāng)時信以為真,后來還不時在計算過去的天數(shù),一心一意盼望完工的那一天,可以凱旋歸來。其他民工根本不信這一套,不時把口號當(dāng)成笑料來諷刺,后來事實證明,過了兩個“七十天”,還沒有完成任務(wù)的一半,F(xiàn)在才明白,那是一種所謂“精神激勵法”,不是以科學(xué)計算為依據(jù),而是借用戰(zhàn)爭年代那一套,企圖靠刺激精神力量來達(dá)到預(yù)想目標(biāo),或者純粹就是一種蒙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