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悅兒,謝謝你。我也祝福你能找到漂亮女友。“她伸出左手。”我們握個手吧。“
我也伸出左手,跟她的左手相觸。盡管我什么也沒觸碰到,但是我感覺到了她的真誠。
那個晚上,我們不談傷感事,她依舊和我天南地北地聊著。聊到不知什么時候,我忽然覺得昏昏沉沉的,完全控制不住自己,居然磕著了。夢中,我隱約聽到是她的話語:”謝謝你陪我度過這段寂寞的時光,現(xiàn)在我要走了。送你個好夢吧。“
”咚、咚、咚“遠(yuǎn)方的鐘樓把我叫醒,時間指向早上六點(diǎn)。小星走了,只留下音樂盒。
七喜在一百歲那年化形成骸,比別的精怪足早了三百年。她幸,得護(hù)國寺香火熏持,早早有了神識,卻惰,不肯勤勉悟佛,習(xí)得法術(shù)唯二——遁形、知天命。
景成二十六年,春,皇族為求國運(yùn)繁盛,將一個已逝妃子膝下宮里最末的皇子送來護(hù)國寺祈福,不遁空門不剃度,頗有帶發(fā)出家的意味。
那年,王招勻尚不滿一歲,被乳娘抱在懷中。七喜隱去身瞅,心生疑竇,一個奶娃子能祈求國運(yùn)?這國主未免草率了些。
見他睡得正酣,小嘴卻努個不停,七喜心生喜愛,不覺用手搭在他半握的白瓷小爪里,他頓時收手將她握住,惹得七喜驚奇一笑。不知為何,下一刻卻忽地扯起嗓子大哭起來,乳娘忙哄,道是餓了,帶他退下。
如來大殿,國主求方丈賜名,方丈略想,道:“僧名最勝和尚,俗名王招勻。”
國主低聲呢喃兩句,道:“好!”
七喜嗤笑,到底身在紅塵,方丈取名也俗。
她飄出殿外,一縷青煙過,一只憊懶的二十七格龍龜靜臥于文殊菩薩殿外的水池里,昏昏欲睡。
再度轉(zhuǎn)醒,已是七年之后,一個幼童拿枯木戳她,將她翻來覆去。七喜被晃醒,睜眼,一個穿著僧衣的幾寸小人兒沖她喊,“你到底是塊石頭還是龍龜?怎地不見有個動靜。”
七喜將四肢舒展,頭伸出半余,他驚喜,道:“師兄沒騙我,你果真是個活物。”
正欣喜著,一道蒼勁之音傳過來,“最勝,經(jīng)書可是抄完了?兵法可悟得通透了?”
眼前之人神色霎時黯淡,撅著嘴放下枯木,轉(zhuǎn)身行禮,“方丈師父,經(jīng)書抄了一半最勝身乏,出來透個氣兒,這就回去繼續(xù)抄習(xí)。”聲音稚氣得很,他起身往內(nèi)殿走去。
七喜瞧著那只有蘿卜粗的胳膊小腿,想:長這么大了。
她欲搖身回人形,方丈適時往她看過來。兩道深目,嚴(yán)寒不明,兩手合十于胸前,“既與我佛有緣,你便潛心參悟,不得作祟。”
青煙騰起,散盡,一位膚色透紅的長發(fā)女子立于空中,“小妖七喜,謹(jǐn)記方丈教誨。”
當(dāng)晚,捺不住心奇,七喜摸到最勝的禪院,見他正正經(jīng)經(jīng)地溫習(xí)詩書。她踱到跟前,案上燭火一跳,將滅又明。
真是長大了。∑呦捕嗽斠粫䞍,舍去隱身。驀地現(xiàn)出一位女子,將他嚇了大跳,跌坐下蒲團(tuán),嘴張得老大卻發(fā)不出一個字音。
七喜大笑,盤坐在地,“如此膽。堪兹绽锬闵鷮⑽覐拿缐衾锱褦辔曳鹇,可膽肥得很。”
最勝更驚,嘴張得更大,好半天才憋出話,“你是那龍龜,化……化成……妖物。”“妖物”一詞說得極輕聲,怕冒犯了七喜,惹火妖怪可要不得。
“莫慌,我不是來找你算賬的,只是佛路漫長,乏了,來煙火里透個氣。”
“何……何為煙火?”
“紅塵俗世,一日三食,皆是煙火。”
七喜瞧他警惕又懵懂的模樣,發(fā)笑,“論輩分來算,我還是你師姐,只是這廟宇不收女僧。”
七喜匯集天地靈氣生在佛地,自然菩薩心腸,最勝悟到此層,也沒那么怕了。他起身理好僧衣,端坐案前,手扔在抖,“此前聽師兄說過,你一睡便百年,不移不醒。”
他一度不信,常拿了樹枝去吵她。
最勝雞鳴便起,挑水、劈柴、掃院、練功、撞鐘、早課,待日露東方,才能早食,每一日都排得滿滿當(dāng)當(dāng),十年如一日。七喜看在眼里,為他感到折騰。
果真磨練身心意志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