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還記得我給你說的幸運星嗎?這里面有九百個,還差一百個。”
她把手上的玻璃瓶也遞給她:“我馬上就要手術了。南風,我不想死……你能幫我折完嗎?”
聲音弱得風一吹就能散,卻一點一點攥住他的心,就像當年他攥住她的手一樣。
小時候?qū)W的方法早就忘了,但他沒有推辭,反而握緊瓶身,應著說:“好。”
他記得,曾經(jīng)她對他說過,一千顆,代表有求必應,心想事成。
她為他折了一千顆星星,愿他前程似錦,他也想幫她把一千填滿,祝她,未來可期。
萬幸,現(xiàn)在可以上網(wǎng)搜教程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他也從最開始的生疏到現(xiàn)在的熟練,但是手術中的紅燈卻還亮著。
他舒了口氣,只剩十個了,他想抬頭看看夜空,卻忘了還在走廊內(nèi),入眼的只有醫(yī)院慘白的天花板和燈光。
他晃了晃神,但隨即定下心,從包里再抽出一根膠管來,他手指太糙,做不了這些精細活,即使現(xiàn)在熟練了,也較常人慢了很多。
但現(xiàn)在也無暇顧及這些,這場手術時間太長了,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預感,而旁邊北星媽媽眼眶已經(jīng)紅了好久。
最終,這場折磨停在指示燈熄滅的那一刻。
門開了。
北星媽媽第一個沖上去。
南風沒去,他怔愣地看著手中還未成型的幸運星,第九十九個。
距離一百,還差一個。
距離一千,還差一個。
直到一聲哭嗆,他手一抖,幸運星摔在地上,已經(jīng)編好的部分漸漸散開。
距離未來,遙不可期。
有什么,回不來了。
明明是夏日,但他卻感到一陣穿堂風經(jīng)過,他抱緊手臂,蜷縮在角落的長凳上,太冷了,這個夏天太冷了
南風走了一輩子的路,看了一輩子的風景。
“世界好大好大,萬一我迷路了怎么辦?”
“那你就抬頭看星星,看北極星,它在世界的北方,它會一直看著你,陪著你,你看見它,你就知道路了。”
他沒有迷路,但星星卻不見了。
南風84歲的時候,回到村莊,在老家院子里再一次看見了它,它壯觀而美麗,拖著旖旎的長尾,劃過他的青春,路過他的回憶,帶著他到了世界的盡頭。
這是他的盡頭。
有星星的盡頭。
唉唉城坐落在一片貧瘠的土地上。
人們的口頭禪是“唉……”,他們就是瑯老的唉氏一族。
唉心做生意又失敗了,連家里最后一個雞蛋也賠給人家了。
他坐在街頭號啕大哭,過往的族人,一個個的“唉……”一聲就走了。見此場景,他閉上眼,躺在地上抽噎。
秋風瑟瑟,一片樹葉落在他臉上。
……
“唉……族長,唉唉城經(jīng)歷了上萬年都沒繁榮起來,我們……改姓吧!唉姓不吉利!”唉心此時胡子拉碴,雙目無神。
“啪……”族長打了唉心一巴掌,滿臉痛惜失望。
“唉……你混蛋,唉姓是世界上最吉利的姓,我們要以唉姓為榮,它讓我們生息繁衍了上萬年。”族長指著他怒吼,身體微微顫抖,“我上任族長這么多年來,從未有人跟我提過要改姓。你再提這件事,我就下令逐你出城。”
“族長,我……”唉心害怕極了,他從未離開過唉唉城。
“唉……閉嘴,說話前要先說姓氏,時時刻刻銘記于心。”族長連忙打斷他,厲聲呵斥,“你犯了族規(guī),得去唉唉山種一棵樹。”
唉心頓時淚流滿面:“唉……族長,唉唉山連草都長不出,怎么種樹?”
“唉……你難道想出城嗎?”族長銳利的目光直直盯著他,質(zhì)問道。
……
唉心在唉唉山種了第一棵樹,然后美滋滋地進入了夢鄉(xiāng)。他夢見他在唉唉山種的樹不僅枝繁葉茂,還長出了……金果子。咬一口,牙都是疼的……
醒后,唉心立志要在唉唉山種一棵樹,說不定真長得出“金果子”,以后他就是唉唉城首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