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會和你離婚的”。滿兒沖著男人的背影憤怒的喊。她這會綿羊長起角,見什么都想喍喍,她本想立馬趕走那個小玲的女人,又怕自己勢單力薄,不是那個白白胖胖女人的對手。她這會想找到男人的大哥,說說理,又想到自己不要臉的男人,當(dāng)年如何爬到教員的身份?哎,說到底,都是自己太實在了。當(dāng)年,她娘家老父親,要讓她頂替他的公辦教師,她不知怎么鬼使神差,說服了自己的老父親,讓自己初中畢業(yè)后,在社會上混了幾年,又無事可干的男人,頂替了內(nèi)退父親的教員工作,榮升為光榮的人民教師。自己這些年這兒干點活,那兒打段工,累死累活的干,搞得皮粗肉糙,倒把自個的男人慣成了一副人模狗樣的文化人。他這些年在學(xué)校里,都干些什么呀?干著提不上人面兒的工作。
同事們稱他鐘老師,羞先人哩。那么大個人兒,帶不了小學(xué)生的課。當(dāng)年的校長不是看著我父親的老面子,早把你揣回你家里,該出力該下苦,還像你現(xiàn)下這樣,吊兒郎當(dāng),穿得人模狗樣,像個地地道道國家公務(wù)員的模樣。你占著教師的名額,校長看在我父親的面面上,讓你打鐘。你倒是兢兢業(yè)業(yè),深冬晨曉,五點鐘打響的鐘聲,也不可能五點一分響起,在打校鐘的工作上,幾十年來,你分鐘不差。對了,若全國評校園打鐘冠軍,或全世界評校園打鐘冠軍,你一定會榮耀第一人的。同事們背后嬉謔稱他鐘老師,一批一批學(xué)生也暗暗的喊他鐘老師,別人興許忘記了他真實的姓名,就連她自個兒跟著他們,也快忘了他真確的姓名。如今這鐘老師,竟然忘了根本,忘了給他這份工作的老人,竟然要和給他工作老人的女兒,分道揚鑣。如此惡劣,如此沒有悔意,簡直道德淪喪,我的找找他的領(lǐng)導(dǎo),他的校長,我惹不起你,自有惹你的地方,或找找他怕的大哥,沒了父母,他家大哥也是個能耐的人,至少大哥在她家男人面前,是個說理又頂事的人。
滿兒在男人的大哥家坐了會,直堂堂倒出他兄弟的過錯,他大哥攥緊了拳頭砸在紅漆桌子上,你先回家,就當(dāng)沒事人一樣,明兒該怎么上班,就怎么上班。
大哥是個能耐的人,第二日早間,就趕走了那個叫小玲的女人。滿兒中午回家時,門房間除了自家?guī)准直康睦霞揖,那個女人帶來的生活鍋灶的用品,已席卷而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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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個值得慶賀的事情,門前兩個老太太也為她感到由衷的高興。滿兒的高興沒怎么長久,趕走了那個女人,自個的男人,也從此消失了一樣。即便十天半月不見面,偶爾在學(xué)校碰到,就像兩個陌生的人,互不理睬。這樣的日子久了,滿兒見了熟悉的人們,話頭愈來愈稀少,也不愿再到小學(xué)的灶房間幫灶。一提起她家的男人,生起氣來,頭就不由得搖起來。中間一段日子,她男人被他家的大哥勸掇回家。男人身子回來有什么用呢?滿兒做了好吃好喝,他吃了喝了,晚上抱了一床鋪蓋,睡在那女人之前居住的門房間,他們夫妻倆人,真像個客人呢!
他想住就住,想走就走,到后來,滿兒也不知他是住家里呢,還是住在家外面。他們連客人也不如,簡直像彼此的陌生人。滿兒沒勇氣到小學(xué)領(lǐng)導(dǎo)那兒去告狀,直到生了場大病,被自己在地區(qū)上班的兒子接過去養(yǎng)病,好久沒住老院了。半年回次家,只是轉(zhuǎn)轉(zhuǎn)又離去。她和兒子回到家,門前的老鄰居,還像先前那么親。他們也說她的男人,如今和那個女人租住在學(xué)校不遠(yuǎn)處的一所院落里,有人勸滿兒,你就不給他離婚,耗著他,看他們能好到幾時。這男人呀,就是個沒良心的賊,心壞了,十頭牛也拉不回來。那女人有什么好?一點也不實在,臉上的白粉擦得幾層厚,畫眉畫眼,嘴唇整天價打得血紅,像吃了死娃。你家男人喜歡妖精呢!連老婆孩子的死活也不管不顧了!這男人心壞了,真沒法子救了。聽人家說,那妖精比你們家的要小十幾歲呢?真不知道,男人家心眼壞了,這么多年的老婆孩子真不要了!好好的一個家,真就要這么散了!
不知何時,鐘老師開動自己的腦殼,在縣城的消費廣場上,登了賣院子的廣告。廣告登了沒幾天,有個年輕的男子上門看了看院子,改日一包給了鐘老師十萬元的定金。說一個禮拜后,籌措好那些剩下的現(xiàn)金,該完善什么樣的手續(xù),就完善什么樣的手續(xù)。一手繳錢,一手給鑰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