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子安輕輕制止住推向自己的古劍,放下酒杯,接著瓏思知的動作,伸出修長的手指一層一層揭開古劍上的麻布。
“在這個鎮(zhèn)子上,我只認識瓏掌柜一名女子。天象自不會騙人,若是遇上便是遇上了,相某這是順應天意,今日特意來向瓏掌柜提親。”
相子安聲音低沉而帶了股邪味,讓瓏思知略有不適,而讓她更為不適,還有相子安說的話。“相公子說笑了,相公子每日帶著抵押物來我這酒樓飲酒,早已是聲名鵲起,鎮(zhèn)子上的姑娘想必認識你的也不少,怎么就說單單認識我?”
“可我只認識你。”
相子安徹底揭開了古劍上的麻布,正如小耳朵說的,古劍工藝精美,瓏思知并不了解刀劍制品,但眼前的這一件,卻是門外漢都看得出的精湛。
“相某錢財不多,能拿出手也只有幾件古物。聽你們請來的佟掌柜說,這件物什的價值還算不錯。還希望攏掌柜不要嫌棄,收了禮金。若是少了,后面再補上。”相子安將桌上的古劍推給瓏思知。“相某又聽說瓏掌柜父母雙亡,相某冒昧問一句,向你提親,需要經哪位長輩的同意?”
一頓話聽下來,瓏思知仿若在夢中,稀里糊涂的簡直不知道相子安在說些什么。
見瓏思知沒有反應,相子安又繼續(xù)道:“如果相某的行為給瓏掌柜帶來了不便,相某在這里表示抱歉。但是瓏掌柜如果不回答相某的問題,那相某只能當作瓏掌柜同意了。”
瓏思知還在呆滯中。
相子安也沒再說話,卻而代之的是一盅酒一盅酒的喝下,桌上的小菜已經吃得差不多,香爐里的卷香燃到了盡頭,窗外飄起了雪。
“瓏掌柜,下雪了,雪停的那天,相某便來娶你。”留下一句話,相子安離開了酒樓。
瓏思知不斷回想著方才的場景,總覺得什么地方不對勁。
相子安幾個月前來到陵水鎮(zhèn),進了鎮(zhèn)子首先走進的就是瓏思知的福臨酒樓,拿出第一件抵押的物品——一個玉佩。那時的他一身襤褸,蓬頭垢面,活生生一個乞丐的模樣。深秋夜里天氣已經涼了下來,瓏思知看到他風塵仆仆的,也就沒趕走,做了那天夜里最后一單生意。或許是福臨酒樓的菜要香一點,之后的每天,相子安都會帶上一件物什來酒樓點個酒菜,然后一坐就是一天。時間長了,也就成了福臨酒樓里的熟客,鎮(zhèn)子里也開始議論起他來。
“掌柜的,相子安走了。”小耳朵進來雅間收拾桌子,看到瓏思知雙目無神地坐在里面,提醒了句。
待思緒回到現實,瓏思知這才想起方才相子安說的話。“小耳朵,你知道相子安說了什么嗎?”
“?說了什么?”
“他說他要娶我。”
“。≌f什么!”
瓏思知神情落寞,苦笑著道:“相子安,他是這輩子第一個說要娶我的人。”
小耳朵見自家掌柜就要哭出來的表情,一下子手足無措,沾了油漬的手慌忙在身上搓了搓,才小心地從胸口遞了手絹給她,而后安慰起來,“掌柜,您這可是守得云開見月明,喜事呢。我就說,相子安那小子平日都是不修邊幅的來店里,今日怎么就打扮得人模人樣的,原來是向我們掌柜求親來了,好事呀。”
瓏思知跟著小耳朵的話也高興了會兒,可是,當手觸到側臉的時候,笑容瞬間又收了起來,“但是,他應該是酒后說胡話的吧。”
小耳朵眼里閃過一絲心疼,他笑了笑,“掌柜的,這您就錯了。您想啊,平日里相子安拿來店里抵押的東西無非也就值個幾錢或幾兩的,今日卻是真正拿了件寶貝;時常里那相子安都是穿著一身奔喪一樣的灰白衣袍,今天卻是特意換了身新衣,您說這不是有備而來是什么。他今日可是點了店里最好的酒,想來是酒壯慫人膽,酒后的話才是真話。”
“但愿是這樣吧。”瓏思知喝了杯中的酒,口中盡是苦澀,沒再說話,繼續(xù)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。
瓏思知的皮相本應是個美人,可年幼時候生了場大病,從此臉上落下了一個碗口大的印記。原本靈澈的眼睛在眾人躲閃的眼神中逐漸變得冷清。柔和的臉龐若沒有臉上黑色的印記,那鐵定是一位溫柔甜美的女子?稍诩业乐新洌饲榇輾堉,瓏思知用一塊黑色紗布遮蓋住臉上的印記,也封存了自己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