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杏月給寧王重新倒了杯熱茶,緩緩說道:“其實陸歸不像外頭說的那樣,他心中是有大義的。”她出神的望著遠方,“他想登上高位,是為了有更高的權(quán)力,能做更多的事。至于不擇手段,”她垂眸看向手里的折扇,淡淡道:“若能達到目的,不擇手段又如何。我能懂他。”
寧王又忍不住了,“既然你理解他,怎么如今……如今……”寧杏月看他急得不知道說什么好,便替他開了口:“你是想說,我既然理解他的所作所為,而且我們還有情,為何不放下過去好好在一起?”寧王連忙點頭,“是是是,我就是這個意思。當初是他做的不對,但……”
“但壞事沒有真正發(fā)生,你覺得這個裂痕還可以修補是嗎?”寧杏月有些興味的看著他,寧王有點窘迫,訕訕道:“是。”
寧杏月開始敲扇子,一下一下的,邊敲邊說:“王爺,我說我能理解他,是因為我現(xiàn)在是個局外人,我看得清。但事情落在我頭上,怎么能輕易過去?你看到的可以修補的裂痕,也許在別人那里是天譴鴻溝,我不過是朗作瀟灑罷了。”
寧杏月站起身緊了緊披風,這春日里確實有些涼。然后她走到亭邊看魚,抓了一把魚食往湖里灑,抬手招來一個丫鬟,指了指吃的最歡的那條魚,面無表情的說:“你看這條魚是不是吃的最多最肥?把它撈上來晚上吃了。”丫鬟聽了心里發(fā)寒,連聲稱是。
寧王嘆了口氣,不再多說。過了一會他抬眸看寧杏月,她又開始編流蘇了。寧王帶了點疑惑問她:“既然你心里有了打算,還要見他一面干什么?”寧杏月頭也不抬繼續(xù)手上的活,聲音聽著倒是輕快:“我說了我是朗作瀟灑。陸歸這個人,天性涼薄,情不深意不重,若我不再見他一面,他就要慢慢的將我忘了。他當初可算不上特別喜歡我。”寧杏月又換了個花樣,繼續(xù)歡快的說:“所以我現(xiàn)在讓他看我一回,他以后便再也不會忘了我。”
寧王這下是真糊涂了,“這是為何?”寧杏月抬頭看他,笑瞇瞇的說:“他那時對我是在意的,我知道他想把我一直留在府上,只是沒想到突然出了意外。我要是就那樣死了說不定他也就放下了,可我沒死,還變成了這樣”她摸了摸臉上的桃花印,“他知道這是什么意思,愧疚,惦念,他原本對我只有六分情意,現(xiàn)在也有九分了。”
寧王目瞪口呆,“你……你見他一面就為了這個?讓他永遠忘不了你?”寧杏月理所當然的答道:“沒錯,我當初對他可是動了心的。他的所作所為,合該受到如此懲罰。”
寧王簡直不忍直視,聲音都大了些:“你這不是兩邊都折磨嗎?不如看開些,你們……”話沒說完就被寧杏月打斷,她認認真真的跟寧王說:“我看不開。若什么事都那么容易看得開,世上哪還有那么多愛恨情仇恩怨是非。”
“我當初啊,真的很喜歡他。”
等陸歸收拾好心情再來寧王府的時候,滿院子的花都沒了,茉莉香也聞不到了。他和寧王在別院的小亭子里喝茶,狀似無意的問道:“這茉莉都謝了?”寧王笑笑,“沒有,是我那妹妹。”陸歸手一頓,心跳的有些快。寧王繼續(xù)慢悠悠的說:“我妹妹出門了,讓下人把花都給除了,本來也是種給她看的,如今她不在,花沒了也就沒了。”
陸歸有點端不住茶杯了,他把茶杯放在桌上,少有的直接,“她……小女孩去哪了?”寧王這回說的倒快,“她說想出去游歷,我總也不能綁了她的腿不讓她走。”陸歸皺了皺眉,問道:“何時走的?”寧王看著他,靜靜的開口:“昨日。”
陸歸猛的一下站起來,剛想再問,寧王搶道:“她說不必追,不必追。”陸歸有點失神,又跌坐回去。寧王拿出一個錦盒,推到陸歸面前。
“這是她送給你的。”
陸歸一聽就回了神,急忙打開,里面靜靜的躺著一把折扇,流蘇編了花樣,是金蠶絲的。
寧王慢慢的開口:“這編的是平安結(jié),她說與故人沒有什么話可交待,留一個平安結(jié),算是全了往日情意。”
“往日情意,她覺得一個平安結(jié)就能全了往日情意?”陸歸低低出聲,也不知道說給誰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