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被抓的時候,赤紅著眼睛朝我吼:“我要殺了你!我要殺了你!”
后來,我就嫁給了子權(quán)。
中產(chǎn)家庭的獨生子,從來不知道有個地方叫瓦片里。他以為我只是個有點靦腆,普通的女大學(xué)生。后來,他知道了我的過去,我們還沒來得及離婚,他就出了車禍,在癱瘓中逐漸走向死亡。
等死的過程逐漸催生出了一個普通男人內(nèi)心所有惡毒,他一日賽一日的乖戾暴躁,折磨我是他最大的快樂,我瞧著他,偶爾會有恍惚,覺得那是一只獠牙發(fā)黃,涎水直流的怪物。
這怪物篤定我不敢離婚,因為我還想要他的房子。
我也是一只怪物。
不知道是不是幻覺,出門的時候,感覺在我后面跟著人。
我回了幾次頭,都沒發(fā)現(xiàn)人,只是隱約的看到一個頭發(fā)很長的女孩子,鬼鬼祟祟的走過去。
我年輕的時候,也有那么一頭長發(fā)。子權(quán)喜歡我,先是打這一頭長發(fā)來的,后來他癱瘓了之后,喜歡用沾滿屎尿的手去拽我的頭發(fā),我便剪掉了。
別說有人尾隨,就算是天塌下來,我也不能不去上班,房貸還在我肩頭壓著。
只是上班的時候,我隱隱有點心神不寧。給子權(quán)打了兩個電話,沒人接。
直到中午的時候,我的腦子才轟的一聲。
因為被阿飛的事情占據(jù)了鬧海,我居然沒有認出來那個女人。
子權(quán)出軌的對象。
那是我們結(jié)婚的第三年,他摟著一個女人回來,長發(fā)、漂亮,有些像年輕的我。他吆喝著:“愣著干什么,做飯!”那個女人二十歲左右,小鳥依人的依靠在她身邊。
我毫不猶豫的和她廝打起來,被我的丈夫一個窩心腳,踹倒在了地上。
后來,他癱瘓了,那個女人也不知所蹤了。
這理所當(dāng)然,愛情嘛,怎么能沾染著屎尿蛆蟲?
那些自然是要留給妻子的。
我一把抓起包就往家里跑去,我已經(jīng)忍得沒了半分尊嚴,但是那個女人進到我的家來,我絕不允許。
我懷著一顆潑婦的決心上樓,哆哆嗦嗦的找鑰匙,然而,門虛掩著。
然后我便看見了那個女人。
多年不見,依舊漂亮,只不過她的臉是絳紫色的——她被一根粗繩,吊在了天花板上,長發(fā)如云的披散下來,一只蒼蠅落在她的舌頭上,被我一驚,便飛走了。
我晃了一下,坐倒在地上。
子權(quán)在一邊,咧著嘴嚎啕:“救救我!那人是個瘋子!是個瘋子啊!”
阿飛一開始當(dāng)然不是瘋子。
我們在一起的時候,他還是個漫不經(jīng)心又漂亮的男孩。我們在他狹窄的房間不知疲倦的接吻,昏黃的燈光下,我疲倦的躺在他懷里,輕聲說:“我給你生個孩子吧?好不好?”
我已經(jīng)不記得我為什么要這么說了。大概是某種柔情涌上心頭的時候,人是沒有理智的,我確定當(dāng)時我真的很想有一個和他的孩子,眼睛要像他,讓人迷醉的漂亮。
他笑笑,一手點起一根煙:“我們這種人,生什么孩子?”
當(dāng)時年輕的我,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冷卻下來。
“我沒跟你說過嗎?我爺爺奶奶是近親,我們家精神病好幾個了,這東西遺傳,而且我爸媽。”他勾起嘴角,笑了:“我爸媽又是在嗑high了情況下有的我,你看我挺好的吧?不知道什么時候,發(fā)起病來嚇死你。”
昏黃的燈光下,他的身體每一寸都美的如同神像,他微笑著哄騙著說:“要什么孩子,你還得上學(xué)呢小潘潘。”
那時候,我只當(dāng)是他騙女孩的把戲,還想著,他究竟和幾個女孩說過這樣的話。
直到后來,我大三那年,他真的發(fā)病了。
那時候他在餐廳打工,一點口角,他砸碎了好幾張桌子,嚇跑了很多客人。
我趕過去的時候,他抱著頭蹲在地上,咯咯咯的笑著,笑得眼淚都出來了,我走過去,慢慢把他抱在懷里,心里想,他清醒過來的時候該有多難受,他那么要面子的一個人。
后來,他的病越來越嚴重,清醒的時候和正常人一樣,一旦犯起病來就攻擊性極強,那時候所有人都勸我把他送進精神病院去,可是我舍不得,就算他發(fā)起病來會要我的命,我也舍不得。
“都是你這個賤女人!警察都說了,那個瘋子是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,他把小柔當(dāng)成你了!因為你小柔才會死!”